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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碾

甘孜日报    2023年11月17日

◎魏子

每次回老家,进入村口,迎面望见的除了村人敦厚、朴实的笑脸,还有那盘年代久远的石碾发出的“吱呀嘎呦”的声响。

小时候,故乡物资匮乏,我们那帮孩子没有什么玩具,就在月光清朗的夜晚,趁着村人没有使用石碾的时候,轮流推动石碾压小石子玩。看着那些压成齑粉的石头,我们自然分成两组,隔着石碾面对面弓腰站着,再猝然对着冰冷的碾盘猛吹口气,对面还来不及躲闪的小伙伴就会被搞得灰头土脸。还不等他们有所回击,端着玉米或者谷子的妇人就像老鹰忽然进入了鸡群一样来到磨房,吓得我们惊慌四散了。听着身后响起的“吱呀嘎呦”,小伙伴满是不舍,却也不能耽误村里磨面的大事,只能另寻时机再来。

等我们这帮孩子长大一些离开故乡,分散在镇上的三所初中就读,一周一次的回家让我们不再和童年那般贪玩。男孩和女孩自然分成了两个阵营,而成为熟悉的陌生人。虽然如此,但总有相熟的小伙伴聚拢在石碾旁边的大槐树下,说着自己在学校看到或者听到的糗事,引爆阵阵哄堂大笑。偶有例外,就是小伙伴各自低声谈论着自己心仪的女生,畅想着那只会开花不会结果的未来。

现在,再想起小伙伴拍打着冰冷的碾盘对着夜空喃喃而语起誓的样子,我总会情不自禁地哑然失笑。曾经的山盟海誓就像一朵石榴树上开得火红的谎话,还等不来风雨交加的七月就早早地枯萎凋落了。

再后来,我们就都有了各自的选择。我按部就班地考入县城一中继续读书,有的则纷纷加入进城打工的行列。

这样一来,一年到头,除了中秋节和春节之外,和曾经的小伙伴难得再有相聚的时间。即便有也不会再和年少时那般去村头的石碾下东扯葫芦西扯瓢的胡侃。更多的是在村巷里偶遇,随意聊上几句就匆匆分开。那时,一种熟悉的陌生所产生的距离感总会噬咬着被回忆裹挟着某种情愫,令人难以释怀。

再次和石碾有亲密的接触是在高二那年,我在学校应召参加了飞行员选拔。当我周末回家,把消息告诉家人,不知何时何处听过开飞机需要过转圈一关的祖父竟然带着我去推石碾碾谷子。

走在泛着石头清冷光泽的碾道里,满满一圈下来,我眼前金星飞溅,扔掉推碾的棍子,就扶着老槐树干呕。自那以后,我落下了一个心理阴影,不敢原地转圈,不敢再动推石碾的顶点心思。之后的我,终究没有成为展翅翱翔天际的飞行员,但我也考入大学,一步步远离了故乡,和石碾有关的记忆也停留在了儿时、年少时忆及和母亲每年托人捎来的鲜韭花酱里。

每次看着妻子摆上桌的韭花酱,闻着那股浓郁的香味,我仿佛看到了父亲和母亲在残阳西斜的下午推动石碾的身影,也隐约听到了石碾发出的“吱呀嘎呦”声,像故乡对游子的声声呼唤……

随着岁月更替,村子里尽管早已物是人非,可我知道无论我身在哪里漂在何处,根永远在故乡,在那方用石碾碾出的五谷杂粮喂养长大的穷山僻壤之地。它是我一生难以割舍的牵挂,温润在年少的时光里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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