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祖信

曾经盛极一时的“二郎山抗战便道”，又称“金钗花便道”。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在泸定县甚至甘孜州的交通史上曾经发挥过重要的作用，应该写上浓墨重彩的一页。在《泸定县志》上，仅找到：“民国31年（1942年），修筑‘金钗花便道’，从磨子沟到二郎山垭口计12.5公里，是连接川藏路到天全的一条最捷径的小路。”短短50来字的记载。

为了留下这段真实的历史，弥补史志记载的不足。2020年4月17日，泸定县政协副主席马天华、文史委主任金燕等，一行5人前往便道与公路分路处的二郎山丫子口，沿便道往泸定方向走了好几里路。便道靠山边稍平缓处，就有当年客栈、茶房、酒店的残垣断壁，有的规模还比较大，有的地方还有用乱石砌成的歇气台。路旁的山沟内流淌着清澈甘甜的溪水。整个便道由东南向西北斜缓而下，没有多大的跌宕起伏。我们实地察看、照相后由原路返回。

同年6月1日，我们又按省档案馆周文林老师提供的采访线索，到大坝后山采访了几位年逾8旬的老人。其中87岁的周义坤大爷，他曾经从这条便道路到天全背过5次茶包，对沿途的食宿站点、老板姓名、食宿情况，都还记得清清楚楚。我们问他，从丫子口分路到磨子沟合川康公路，有哪些旅店？他如数家珍从头到尾告诉我们：“金钗花便道从二郎山川康公路北侧丫子口分路，斜下石匣子就有周启恩、谢福理、周启庆三家旅店；大沟头店老板是黄国斌；马厂上开店子有杨万品、杨万明两家；水井湾店主人叫王成向；仰天凹店主人，周绍富；生地头有王志龙、陈国清、林天华三家店子；大坪上背后店子是杨万志；黄泥岗是赵文富；望山猴的店子是查清仁；袁家地是袁品华；下去到磨子沟合川康公路（即今318线），有亢兴全、杨德品两家店子。”从丫子口到磨子沟不到20华里，就有17户人开店子。从旅店的密度就可想而知当年金钗花便道上，商贾行旅、舆夫苦力，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繁荣景象。因为川康公路比原来的“茶马古道”缩减了三天路程，而金钗花便道又比从川康公路到泸定近多了。

一、川康公路与二郎山抗战便道

没有川康公路，便没有二郎山抗战便道。几千年来，四川通往康巴和西藏的官道就是由成都经临邛（邛崃）到雅安，翻麂子岗到荥经，越大相岭（泥巴山）到汉源县泥头，逾飞越岭到（泸定县）沈村，从宜牧渡口过河南行，经咱威、奎武翻磨岗岭西北行，经磨西面（今磨西镇）、喇嘛寺（今燕子沟镇）翻雅加埂，到达牦牛王领地——木雅贡嘎。打箭炉穿峡而出的道路，“元代初通，明代畅通。（《任乃强藏学文集》）”从这条古道去打箭炉（今康定），由沈村宜牧渡河，沿大渡河北上，只翻大岗一座小山，而且比翻雅加埂到打箭炉近一天路程。康熙四十五年四月初四日（公元1706年5月15日），泸定铁索桥建成。古道改由沈村沿大渡河东岸北上过泸定桥，经冷竹关、黄草坪翻大岗，再到康定。这条古道路程与沈村渡河北上差不多。无论从哪条古道去康定，因回避悬崖绝壁，都要跋山涉水，迂回曲折，让舆夫苦力、商贾行旅，望而兴叹。

“民国20年，青飞如任川康边区屯殖司令，锐意经营雅、芦、天、宝一带交通事业。欲改从大渡河谷迳出泸定，既测马鞍山路线，认为不能建筑。探得二郎山路可出冷碛山后斜下泸定……青氏曾亲往探之，然近山之外未有路，攀藤附葛，缘壁而行，约30余里，再经冷碛山后之别拖（妥、托）以达泸定。此行察得二郎山垭口略低于马鞍山，较蒲麦地与飞越岭两处修筑为易，岭间盘道亦不甚长，则为雅康路线之最佳选择。（《西康通志稿》）”

1935年2月，蒋介石任刘湘为四川省主席，又怕刘湘势力过大，兼并川康。于是在任命刘湘做四川省主席的同时，也任命刘文辉为西康建省委员会的委员长……西康建省的计划，正式提上日程。“1938年1月，刘湘在汉口去世……1938年4月，刘文辉到汉口见蒋介石，蒋答应划四川宁、雅两属给西康；在西康省成立后，按省预算，由‘中央’与四川补助其不足的行政和建设经费，并拨款修川康公路。（《西康建省及刘文辉的统治》张为炯）”同年4月，蒋电令重庆行辕，先修川康公路。5月，重庆行辕公路监理处派员测线。选定自雅安起，经天全越二郎山，下干海子到泸定，过大渡河，经冷竹关以达康定的路线，全长计225.9公里。

二、川康公路和便道建成时间及概况

1938年5月，川康公路雅安至康定各段陆续开工。“‘中央’另拨专款，期以当年通达康定，然以工程艰巨，劳力缺乏，虽合‘中央’、地方之全力为之，亦至民国29年方得初竣，通行车辆。计完成雅康段全长226公里，车行一日可达。纵不乘车，即骡马、徒步、服运往来，亦较大相岭旧有路线缩减路程3日，较荥经新路（荥经逾山王岗，到化林坪合大路到康定。）缩减路程2日。而凿窄为宽，断曲为直，化险为夷，去急为缓处，有便益于行旅等。曷胜言哉，是诚开发康省之一大助力也（《西康通志稿·交通志》）。”民国29年（1940年）10月15日，川康公路全线初通，路宽5.5至7.5米，除飞仙关和泸定两处设置渡口外，其余河段均建便桥。通车当天，一辆福特牌小车上午8时从泸定启程出发，下午3时30分才抵达康定，历时7时30分。可见当时公路之难行。

川康公路总投资670万元。因受时间、经费、技术等因素影响，其线路、坡度、弯道多不合标准，保坎质量也差，通车后不久，因路基垮塌就不通了。民国30年（1941年），交通部成立“川康公路改善工程处”，对公路进行维修整治，次年（1942年）3月正式通车。由于塌方严重，整修艰难，到民国33年（1944年）后，再次停用。川康公路尽管公路作用发挥小，且多处停用，因道路便捷，仍为人力、畜力，物资交流、商品流通的重要通道。

从民国27年（公元1938年）5月到民国29年（1940年）10月15日，两年多的时间里，雅安至康定路段沿线各族人民对川康公路的建设，无论从人力、物力、财力多方面，作出了积极的贡献，有的甚至献出了宝贵的生命。泸定县兴隆镇沈村堡子李启章先生的父亲——李如庚，就是修川康公路因公长眠在二郎山上。82年过去，他的后人每年都还要上山去为他扫墓。当年参加修路的民工，如今大都已经谢世，但他们用汗水、鲜血和生命修筑成的川康公路，大大缩短了雅安到康定之间的路程。而且少翻麂子岗、泥巴山、飞越岭和达岗几座山，几乎取代了“茶马古道”。这对于当时的舆夫苦力、商贾行旅真是受益匪浅。川康公路为后来川藏公路雅康段的整修，打下了坚实良好的基础。

从二郎山公路北侧丫子口分路，往西北方向斜下大坝后山，经金钗花到磨子沟，合川康公路到泸定的“二郎山抗战便道”（即本地人说的“金钗花便道”），修筑于民国31年（1942年），更是避免了公路的迂回曲折。从磨子沟到二郎山垭口仅12.5公里，成为“连接川藏路到天全的一条最便捷的小路。（《泸定县志·交通》）”2020年9月4日，泸定县政协一行数人测量了“便道”与公路分路处的丫子口，到合路处磨子沟的公路距离为32.5公里。便道较公路整整缩短了20公里。自二郎山抗战便道修通后，名山、雅安、天全等内地背运“边茶”的背夫，运粮、油、肉、盐、烟、酒、糖、茶及日用百货到泸定、康定的苦力，商贾行旅、达官贵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1950年，中国人民解放军18军就是从雅安、天全翻越二郎山，经干海子、别托到丫子口分路，经“二郎山抗战便道”到达泸定过铁索桥，经康定翻折多山往西进军西藏的。

在抗日战争的艰苦年代里，整个涉藏地区支援前线抗战和内地运往边疆的物资，都从这条路上通过。川康公路、“二郎山抗战便道（又名‘金钗花便道’）”成为连接前线、后方，保障内地、边疆物资交流和供给的交通枢纽，在那段短短的历史上，为我们的国家和民族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在我们的交通史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