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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香的火锅粉

甘孜日报    2023年06月13日

◎魏传伟

生活在遍地美食的巴山蜀水,转角都会遇到人间美味,但让我终生难以忘怀的还是康定火锅粉。

27年前,我从大巴山农村入伍到了康定,成了部队新闻报道员,我做梦都在想拥有一部凤凰牌相机。在老家中学教书的父亲东拼西凑给我寄来了1000元钱,支持我购买相机,这可是他两个月的工资。当时,两个哥哥刚结婚不久,父亲除了支付患病多年的母亲的医药费外,还要赡养八十高龄的继祖母,家里开支常常是拆东墙补西墙。倔犟的我二话不说,将这笔“巨款”退了回去,但购买相机的想法却愈来愈浓。

康定座落在群山层叠的峡谷之中,建筑密度很大,房子挨着房子,密密麻麻,熙熙攘攘,部队机关大院拥挤不堪,办公住宿用房十分紧张,更没有机关食堂,司务长便把每天6元钱的伙食费发给我们自行安排。我开始实施攒钱计划,每天上午10点左右,我才吃早餐,几块军用压缩饼干,两杯白开水,把肚子填得半饱,下午3点左右,来到部队大院后门外转角处一小吃店,饥肠辘辘地吃上一碗火锅粉,然后再撑到第二天上午。

这家名叫“如意小吃”的火锅粉店,在康定小有名气,门口有两三步台阶,店面不足十平米,只能摆下两张小桌子,一个蜂窝煤炉子上,一口锅“咕噜咕噜”地煮着汤料,香气从门内飘到街上,让很多老康定驻足等候,美美地吃上一碗才肯离去。

老板姓王,个头不高,身体有些单薄,跟父亲的年龄相仿,脸上总是挂着微笑,见人就主动打招呼,我称他“王伯”。王伯的祖籍在山东,父亲是名解放军战士,当年修建川藏公路时受伤留在了康定,与当地一藏族姑娘结婚生下了他。王伯是一家木材加工厂的师傅,手艺一流,带有好几个徒弟,但他的老伴常年患病卧床不起,儿子在省城读大学,加之后来加工厂不景气,巨大的开销入不敷出,于是王伯选择了下岗,开起了火锅粉店。

瞧我每天不在饭点的时候光顾他的小店,王伯甚是好奇。“娃,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天这样,营养哪里跟得上哟”,王伯听完我的叙述后心痛地说。他转过身,把先前准备的小碗换成了大碗,碗里多了一些粉条、绿豆芽和肥肠,并从电饭煲里舀来一碗白花花的米饭放在我面前,“这就是你今后的标准,不加价,还是收你两块钱”。

海斗大碗的面上浮着厚厚的一层红油,一尝,滚烫,又香又麻又辣,“我油盐放得重,耐饿些”,拴着围裙的王伯用他有些油渍的右手,拍了拍我的肩说。门外雪花在狂风中漫天飞舞,店内蜂窝煤炉子里窜出蓝色的火苗,锅内“扑通扑通”的翻滚着,整个店面里弥漫着浓浓的香味和暖意。王伯与我相对而坐,看着我狼吞虎咽地吃相,他笑着说“孩子,慢点儿,别噎着……”

半年后我的愿望实现了。我迫不及待地给崭新的相机装上胶卷,兴冲冲来到火锅店,一口气给王伯拍了十多张照片,王伯激动地说,这是他这一辈子第一次拍彩色照片。后来我转业到了省城工作,这部相机一直伴随在身边,虽然它早已失去功能,但我始终把它像宝贝一样珍藏着。

七年前的秋天王伯突发心脏病离开了人世,当时我正在外省出差,很遗憾没有送老人家最后一程。待我再次去看望他时,他小小的坟头上已是芳草萋萋,几只秃鹫在偌大的坟场里“呜呜”地盘旋着,我在王伯坟前静静地坐了一个上午……王伯在世时,我每次到康定出差都会去家里陪他坐一会儿,给他一些钱物,不管我是否吃过饭,他都会给我亲自煮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火锅粉,那味道跟当年一模一样……

如今虽然物是人非,但火锅粉浓浓的香味永远驻留在我的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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