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辉

   这一天，保洁员陈妈像往常一样，扛着竹丝笤帚，早早来到了自己的工作区。

   陈妈今年六十多了，一直未婚。八年前，她抱养了一个孩子，起名亮亮；到了孩子三岁时，才发现孩子患有某种先天性疾病。有人劝她把孩子送回去，说又不是亲生的，被她一顿臭骂。陈妈靠扫地捡破烂养育着孩子，给孩子治病。

   正是晚秋，刮着大风，满地都是落叶，还有好几辆自行车歪倒在路边。陈妈将自行车一一扶起放好擦净，然后去扫地上的落叶。这时候，她突然一阵内急，忙放下笤帚，跑马路对面上厕所。回来后却发现笤帚不见了。

   “谁拿了我的笤帚？”

   有人告诉她，刚才看见几个半大男孩拿着笤帚打闹嬉戏，朝前面跑去了。

   这把笤帚是陈妈自己扎的，特别耐用好使，跟了她十多年了，平时十分爱惜，每次扫完地，都要来到一条小河边洗了又洗，直到把每根竹丝上的污垢都洗干净。眼下丢了笤帚，陈阿姨自然又心疼又着急，忙追寻过去。

   过了一会，陈妈空着两手沮丧的回来了，一边怪自己太大意。

   正巧，单位一位领导路过，冲着陈妈就喊：“怎么现在才来？像话吗？”她刚要作解释，他不耐烦地打断说：“市检查组上午要来检查，赶紧把周边环境搞好，误了大事可不是闹着玩的。”说罢头也不回走了。

   陈妈知道这句话的分量，望着满地垃圾直发愁，忽然想起不远处有一家新开张的杂货店有笤帚卖，便决定先买一把再说。

   “这不是张叔吗？去哪儿？”在店口，陈妈遇见张叔背着孙子急匆匆赶路。张叔是以前的老邻居，多年不见了。

   张叔说：“孙子生病了，我去给他看医生，谁知到了医院，发现钱不够，我这就回去拿钱。真是急死人了。”

   张妈听了，也跟着急好像自己的孩子生了病，忙说：“张叔，我带着钱。”

   张妈将身边所有的钱全掏出来，“给。这些够不够？”

   张叔颤抖地接过钱，连连作揖：“够了，好人呢，改天我就来还你。”

   “给孩子看病要紧，快去吧。”

   送走了爷孙俩，陈妈已经没有余钱买笤帚了，她希望孩子们这时能把笤帚还回来，赶回去一看，却又失望了；她心想，检查组很快就要来，不能再磨蹭了，便用手代替笤帚，捡拾飘落的树叶和地上的垃圾。

   不知为什么，直到下班了，检查组也没来，也不见笤帚归还。陈阿姨拖着彼倦不堪的身体往家走，边走边找那把笤帚。

   回到家时，天已经擦黑，亮亮不在。陈妈急出一身冷汗。孩子去哪儿了？又返身去寻找。找着找着，不知不觉来到了那条小河边，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在河边玩耍。走近一看，却是亮亮，陈妈又生气又心疼：“你怎么在这儿玩水，让奶奶好找。”

   亮亮抬起头来，见是奶奶，说：“我在给咱家的宝贝洗澡呢。刚才我出门找奶奶，发现它躺在马路边，就把它抱回来了，还捡到几个空易拉罐。”

   宝贝？陈妈听了一愣，这才发现河边放着一把竹丝笤帚和几个空罐头。她拿起笤帚一看，正是上午丢失的那把。

   陈妈恍然大悟，不由想起去年发生的一件事。那天，陈妈准备出门扫地，却找不到笤帚，一问，才知道是亮亮藏起来了。亮亮说：“奶奶，你别去扫地捡破烂了，同学们都在取笑我。”

   陈妈一下惊呆了，扬手第一次打了孩子，说：“奶奶不扫地不捡破烂，拿什么养家糊口，拿什么给你治病？奶奶不偷不抢，靠自己双手劳动丢什么人？”陈妈越说越伤心，越说越激动，最后抱着亮亮哭了起来。亮亮这才知道自己错了，也跟着哭，“奶奶，我错了，你别哭了。”

   陈妈想到这儿，一把抱起孩子，瞬间流下了幸福的泪水，说：“亮亮才是奶奶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