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敬

山苍翠，水潺湲，恰是人间好时节。捧读作家王如新近出版的儿童小说《赶月亮》，一颗心不由自主地随着小主人公木槿的忙碌身影辗转来，奔波去，飞旋的陀螺般，从林家窑到青山屯，从灶台前到病床边，从猪圈旁到田地间，从屯子里到集镇上，从秋菊遍野到春暖花开……追星星，赶月亮，脚后跟打着了后脑勺。要知道，木槿可是一个10岁都不到，虽命运多舛，却勤劳如斯、努力如斯、坚韧如斯的小姑娘啊！于是感动，以至泪目，不忍掩卷——

诚然，爱，是小说永恒的主题。世人在爱里成长，在爱里酣醉，在爱里……别离，或失去——似乎有点儿伤感，请原谅呵！我想表达的仅仅是，爱，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但，也唯有爱，是希望的泉源，汩汩涌流着足以使我们好好活下去的不竭动力——之于木槿，之于石竹乃至石飗飗全家，皆然。尤其是木槿，涉世未深，却又饱尝酸辛。因是女孩，父亲和母亲对她“刻薄又冷漠，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在木槿心底剜了一个黑洞”，心底的恐惧和忧伤，让她小小年纪即无奈地把自己“炼”成了一只多干活少说话的“乖乖的小陀螺”。未料世事无常，忽一日父亲命殒车祸。因生活所迫，妈妈只好带着木槿和小弟木瓜远嫁青山屯的石家。石家倒也富庶，有个比木槿稍大的独子石竹。继父石飗飗心地善良，头脑活络，靠种万寿菊而引领乡亲们走上了日渐富裕的路。最难能可贵的是，不管是继父，还是石家的爷爷、奶奶，对木槿都视如己出、处处关爱，他们的爱，悄然弥补了木槿心底的“黑洞”……

然而，灾祸无眼。就像老天爷担心小木槿的生活会过于平淡一样，就在她刚刚感受到了一点儿人世的温情、人生的温暖，一颗小小的紧缩的心欲怯怯地舒展开来时，新家再次发生变故。因为屯里万寿菊种植过多，一时严重滞销，难以甘心的继父便带着乡亲们的嘱托四处打探销路，岂料拖拉机无端失控，搭乘人意外身亡。原本是一片好心，结果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继父自己受了重伤瘫卧在床不说，还被那个搭乘人的亲属“讹”走了房子，一家人不得不搬进村部的旧屋中。爷爷、奶奶呢，也因打击太大、伤心过度而相继病倒。更为雪上添霜的是，妈妈眼见着好日子无望，竟抱着小木瓜一走了之……泪眼迷离中，小木槿到底是毅然决然地留了下来，烧饭，做菜，喂猪，种地，不会就学，不懂就问，她乖巧、细心又体贴，她坚定、勇敢又执著，侍候爷爷、奶奶，帮爸爸按摩，到集镇上卖馍，进城寻找石竹……看似为了回报一份爱，实则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早已化成了一个内心晶莹的爱的发光体，灼灼耀目，融融暖心……

小说情节流畅，如小河淌水，自然而然，毫无设计痕迹。只是天有不测风云，水中亦有棱角锋利的怪石，偶或激起浪花一片，生活蓦然露出狰狞的面孔，那便是命运强劲的旋流吧，好在木槿一步一个脚印，踏出了一条“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崎岖路。当然，“一个好汉三个帮”，为了突显木槿的品格和精神，使其形象更加立体与丰满，作家不仅同时采用了多种描写方式，尤其是心理活动描摹得可谓纤毫毕现，而且还替木槿安排了一个石竹哥哥，时不时地与她唱一出“对台戏”——由最初出于天性的嫉恨仇视、故意刁难，到家庭忽遭变故时，为自愿留下的木槿不辞劳苦的付出、柔弱中的刚强而感动，从而化悲伤为力量，变顽皮为懂事，以至主动帮妹妹学习、积极分担家务，直至像个真正的男子汉，离家到小窑厂去拼命地搬砖挣钱……可以说，哥哥的变化完全缘于妹妹爱的感召，也从侧面更加衬托出木槿的“人格魅力”。此外，还有村医李静、邻居于婶、李贵田老师，以及支教的崔征老师等，他们在木槿遇困受挫时，总能怜爱地施以援手，热情地予以鼓励，特别是崔老师，可以算是木槿生命中的贵人——接纳她上学，帮助她补课，托家人和朋友以高价购买她种的菜，慷慨捐赠不多的工资，想方设法联系民政部门，风驰电掣地与警察一道寻找被非法拘禁的木槿……在木槿和哥哥一家逢危落难时，崔老师总会化成“及时雨”，丝丝润心田，悄悄解烦忧。而也正是这一份份无私的厚重的善与爱，给了木槿以无惧风雨、无忧过往与无畏前行的勇气和底气，当她再把这份善与爱传递下去的时候，就不仅仅给这个家庭带去了希望，也让每一个读者看到了明黄照眼的万寿菊灿烂了心的高坡……

生活可能有点儿苦，但我们不妨自己加点儿糖。这“糖”，恰是由内心里生生不息、绵绵不绝的良善、大爱与希望等“熬制”而成。在崎岖坎坷的成长路上心定志坚、踏实前行的小木槿，以“现身说法”的方式，让你我相信，磨难历尽是收获，守得云开见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