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谒水都江堰

甘孜日报    2021年05月14日

◎谢辉

秧田围绕院子的时候,出门就能闻到潮乎乎的泥土味道。土地被田埂、水渠分割成一块块,每年插秧时水最金贵,村人会协商好灌溉时间,合理使用水,最终每一块田地都灌饱渠水。浇灌好的秧田波平如镜,映着农人的喜悦,乡间四季里都能感觉水的可人。“问渠哪得清如许”?那时的我不知道一脉溪流的起始转承。

后来知道这水源自岷江,由两千多年前建造的水利工程——都江堰将水送至成都平原,灌溉良田。岷江曾经像是一条桀骜不驯的骄龙,高悬于成都平原之东,任性而暴烈,泛滥时把下游的平原变成一片汪洋,一遇旱灾,又让其赤地千里。秦国太守李冰受命治蜀,修筑都江堰,最终让成都平原变成了水旱从人、沃野千里的天府之国。

岁末与友人同去拜谒都江堰。汽车停在离堆公园广场,远望青山之外,清澈碧绿的江水浩浩流去,这是从宝瓶口分流而下的岷江水,气势如虹。江上建设廊桥,过桥即是古城,古城人与岷江相依共存。水利工程已被辟为公园,有几个入口,为尽量完全地领略都江堰的全貌,我选择从正门进入。

进入公园,哗哗的水流声响起,渠水冲刷着水池里的古物:卧铁、马杈——古老的水利工程用具。天空朗润,绿树生烟,循着水润气息我找寻离堆。当年李冰要凿开玉垒山分水,没有火药,依靠“火攻”,烧烫岩石后浇水和醋,岩石变软凿去一层,如此反复,用时八年,凿开了宽二十米的口子——宝瓶口,这个与玉垒山分离开的土堆被叫作离堆。站在高居离堆之上的伏龙观俯看,宝瓶口如同袋口收紧,岷江骄龙一样不羁的性子在这里被收束,也被激发,冲出宝瓶口,游龙鳞爪飞扬,似从天而降,由海拔七百多米直向低处奔去,千流股股汇聚成细织密缝的绸缎,舒畅伸展,绿水清透,自由如行云,渗入如蛛网的灌溉水系,一路漫卷巴蜀。掬一捧江水,细流涓涓,浩瀚之水来自不舍点滴的积累、不弃微细的吸纳,水滴闪耀金光从指缝跌落,江水性情笃定,不舍昼夜去滋养去浇灌,积善而成德。

游人漫步在长长大堤,大堤其实是都江堰重要的分水工程,工程将岷江水分为两部分:外江和内江,内江流入宝瓶口灌溉,外江分洪。走在上面分不清哪里是人字堤哪里是金刚堤,只是随着人流向前,成千上万游人的脚步也丈量不尽古人筑坝的艰辛,倒是堤坝上的观光车来往穿梭显示着堤坝的坚固。越往前行,堤坝变狭窄如一把利剑辟开汹涌而来的岷江,站在下游看江水,立时被江水震慑住,那不驯服的野兽,翻卷咆哮,直向堤坝冲来,野性难驯的岷江遇到强劲对手,一次次的冲击是一次次心灵的对谈?江流终把激昂的生命交付与顽强的堤岸,滚圆的卵石和欢腾的浪花是最终被对方的坚韧折服的象征?利剑的前端化作鱼嘴,巨大的鱼头露于水面,鱼嘴翻涌晶莹水波,石头坚韧、浪花胜雪。站在鱼嘴堤坝上,心跳慢慢恢复平静,我想如果这是一种征服,也是流水和堤岸将各自内心的理性与热情最终驾驭。听,水石以和鸣,分享给我智慧的妙音。

跨过安澜索桥,缓步上石阶去拜谒修建在山上的二王庙,大殿里供奉着带领众人兴修都江堰的蜀守李冰,他任职40年,办了许多实事造福于民,庙宇香火旺盛。李冰总结的修都江堰的“六字诀”——“深淘滩,低作堰”醒目地镌刻墙上,成为历代维护和修缮都遵循的原则,也是现今水利工程的圭臬。两千多年前,初到蜀地的李冰带着疑惑一天天地在水岸行走、叩问,与喧嚣的水、沉静的水恳谈、交流,灵魂与之相碰撞,成为亲密之友,修堰的每一天他在江岸劳作思考,恨不能化身为镇水石人为沿岸生灵的带去福音。竭尽心力,李冰终于通晓水的情性,带领民众完成了这巧夺天工的水利工程。星移斗转,日日夜夜,岷江流淌成历史的长河,都江堰像个千百岁的孩童容颜不老。用目光我穿越这水波灵动的精神之河,李冰、诸葛亮、丁宝桢、文翁一代代人高擎薪火,精心看顾的大堰,庄严如同殿堂。

目送岷江奔流向前。我对江水深深一拜,对李冰虔敬再拜,江水无言、涤荡心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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