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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

甘孜日报    2021年05月12日

◎包旭杰

搬新居几年了,我仍旧对老屋念念不忘。每次走到窗前观望,扑面便是自己打理的菜地,镶嵌在苍山一角。楼下一直有进进出出忙碌的车辆,听着水枪“唰唰”洗车的声音,我都会想起老屋。老屋是在前年拆的,已经在旧址搭起了洗车场,丝毫看不出妻子家老屋的痕迹。

老屋邻着折多河,靠着山脚修建,是典型的康定老式木板瓦房:一楼墙体石头垒砌,混有土沙,住着冬暖夏凉,隔出两间作为厨房和客厅。二楼整体木柱框架,木板墙与一楼紧密结合,是大家寝卧之地。现在康定这样构造的老屋已基本看不到了。

刚到妻子家时,大家都还住在老屋。那时候周边邻居都住的矮房,没有错落的高楼。在老屋休息安静祥和,月夜下清清冷冷,除了折多河哗哗的流水,经常听见狗的吠叫,使得老屋愈发寂寥,有时会萌生出脱离俗世的感觉。雪天里,大家围坐着火炉,感觉不到外面风雪的肆虐。老屋虽然低矮破旧,但依然可以遮挡风雨,为一家人腾挪出一片温暖。

因为修起了通往新城的公路,路基垫高,老屋地势变得很低,每到下雨时节,四处雨水汇集,院子周边泥泞不堪。这时候进出总要挑着地儿走,避开泥泞处。雨季里的老屋很潮湿,往年报纸糊的墙早已发黄发黑,加之烟熏火燎,完全辨认不出纸张的样子。我住老屋时候,也用报纸糊过一次,只光鲜了一阵子,一个雨季过后,便没有了之前的光亮。

比潮湿更恼火的是虫子叮咬。老屋一到夏季便有虫子出来四处活动。每到早上觉得浑身发痒,却又无迹可寻。我问妻:哪里来的虫子,怎么没有看见过?妻言:是木头柱子里面的虫子出来咬。我半信半疑。

那时妻子还在关外白玉上班,每逢寒暑假才能回康团聚。老屋虽然陈旧,却是我们新婚的婚房。早上,听着妻子悉悉索索起来,踏着楼梯去楼下煮饭——可以趁着周末睡个懒觉,直至日上三竿才爬起来;中午,从山脚菜地耕作回来,虽然已经精疲力竭,但只要到阴凉的一楼喝茶休息会,疲累瞬间一扫而光。很多个夜晚,我与妻吃了晚饭,从老屋出来散步,沿着大路往新城踱去——星光和路灯照耀下,河边荒滩乱草从生,野石遍布,现在耸立的二医院、社保大楼还没有踪影。静静走在路上,听着妻子给我说一些发生在村里各个角落的事情,似乎穿梭到了妻子的过去,时光好像凝滞不前了。那时候仍有亲戚住在河边,我们偶尔会逛路过去,在表哥家逗留很久才回老屋。

往老城方向走下去,便是现在公主桥到康定中学的快速通道,那时还是一条杂草掩映的小径,不远处住着一户邻居。她最喜欢讲折多河涨水那件事情,桥被淹的时候,虽然家就在对面,但是无法过桥,姐妹几个走到烟草公司,绕很大一圈才能回家。

朋友过往,亦来老屋歇脚。从九龙经常往返的强娃、返回关外上班的拉姆,每次过往康定,都会来老屋坐坐,喝完茶,休息够了才上路。有一次我给老屋糊墙,还是拉姆在旁边帮忙。

姐姐结婚了,有了小孩;弟弟结婚了,来了弟妹。家庭成员越来越多,老屋便显得太旧、太小了,已经容纳不下这许多人。在大家七拼八凑下,盖起了五层高的新房子,老屋便静静在低洼处蹲守着,仰望着一家人在新房欢乐的生活。老屋太老了,妻子已经记不清它多少岁了。前年屋顶瓦片塌陷,亦没有人提出修补,直到有人提出租借来修洗车场,老屋才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推倒填没了。

老屋一柱一木、一砖一瓦都承载了大家很多记忆,有老一辈年轻奋斗和挣扎,有妻子和兄妹的成长和困惑,有吵吵闹闹,有嘻嘻哈哈。这些都曾经留在老屋,但已随岁月而去,现在留给我们的都成了美好回忆。

虽然现在新房居所气派不凡,窗明几净,没有潮湿和虫咬的困扰,没有隔期糊墙的纷扰,朋友过往康定还是会来家里小坐。但我似乎与梁实秋先生有差不多的情结,一个房子住过几年,便生出感情,在心里扎了根,有一席之地。

我还是怀念老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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