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康平

   那棵长在草地边上的桃树，对面是三间灰旧的木屋老房。听村里的老人说，那三间木屋老房的主人便是当年栽下这棵桃树的主人。只是，木屋的主人已入土为安。按此一算，这棵比大碗还粗的桃树，应是有些年生的树了。这棵本应属于薄暮之年的桃树，却看不出它有什么苍老之相，枝繁叶茂的形象，正向人们展现着它生命力的顽强。

   这是一棵生机蓬勃的桃树。当你觉得这棵盛开的桃树像一个婷婷玉立的少女时，那一定是你远视的感觉，这只是一种心旷神怡的美丽。远处眺望的你，不管你这时的想象有多么丰富多么美妙，都不及置身桃树下的仰颈长望与舒臂呼吸。站在桃树之下，映满眼帘的，是桃树上层层叠叠的笑靥如花，她们灵动的模样与闪烁的眼波，会不会令你想到曾经爱恋的姑娘？她是否还如桃花般在你心里眉眼如初？

   飘忽的思绪穿过桃花的浓密，沉醉于花香弥漫。这时，扑入鼻孔的爽快是你无处不在的自由舒畅。所谓世外仙境，其实只不过是花容绽放的别名。“桃花灼灼，清风渺渺”只是你初入桃花世界的感知。轻纱掩面，浅笑盈盈才是浸润心海的回味想象。在这春风荡漾的歌声里，慢慢涌起的粉香，似一股沁人心脾的迷药，眩晕之感浸透了周身每一处神经末稍。这时你会猛然想起白居易的“乱花渐欲迷人眼”真不是什么古老的传说，我们不得不感叹“诗王”于花儿的独到。

   春风从四八方吹来的时候，缀满枝头的桃花开始纷纷扬扬，盈盈的身姿在空中轻飞漫舞，恣意而不放纵，曼妙而不狂野。每片桃花都似一张笑容满面的粉脸，没有忧伤，没有怨怼，飘落于地，仿佛只是她们对岁月如故的知恩图报。掉落地上的桃花，围绕在桃树的周围，自然，安详，那眼神，那模样，如同儿女对母亲大地依依不舍的眷恋。随着春风的轻声呼唤，那些飘落的桃花，一层层的在桃树底下铺张开来，一张张粉嫩的笑脸，清新可人，像是从油画中走来，特别靓丽动人。忍不住低头俯身，本想仔细端详，却总是有些眼花缭乱。这哪是什么桃花图案，情景交融的镜头是视觉冲击的扩散：我猛然看到了崔护“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的感伤；看到了李持正的“小桃枝上春风早，初试薄罗衣”，那是与恋人相遇前的特有兴奋；看到了元稹“别后相思隔烟水，菖蒲花发五云高”，那是于红颜知己的真实惆怅.....一幅幅桃花温润炽热的镜像，在我脑海层层递进，连绵不绝。

   从沉思中醒来，我仿佛若有所悟，这棵静立于草地之上的桃树，不仅是桃花飘香的舒缓，它所弥漫的气息，更多的是对我们历史文化意境的传承，不论是喜悦还是忧伤，都是诗满香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