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所在的位置:康巴传媒网 >> 文化 >> 康藏文化 >> 浏览文章

哈达

甘孜日报    2019年12月26日

     ◎田勇

     同样地,巴提先在陶罐中洗了手再祷告一番,然后让雷维耶抱孩子在膝上,巴提用嘴在孩子的肚皮上咬了七口,每一口下去,雷维耶都能感觉到阿鲁的抽搐。过了许久那牙印还在孩子的身上。接下来,巴提用手掌在自己牙印处揉搓几下,从地上的陶罐中弄了些糊状的东西涂抹在上面。

    “回去后,带一只羊过来。”雷维耶以为这种折腾该结束的时候,巴提库姆看都不看他道。

这可是整个家庭唯一的一只羊啊,可为了孩子,雷维耶无奈地叹口气,还是在日落之前,让族人帮忙在巴提家的后院宰杀。跟先前有些不同,巴提站到院外对着落日的方向大声祷告。然后让小阿鲁跪在木凳旁,把头插进刚破开的羊腹,吸吮新鲜的胃液。这场景可吓坏了雷维耶,他连忙礼貌地制止了巴提,找来一只瓷杯,刮了些胃液,加上点清水,当着巴提的面让阿鲁喝下。此时,好像巴提库姆理解了他的做法,默默地坐回到她门前的木椅上,低垂着头,像是睡着了般。

     接下来的事情当然就是烧火的烧火、剥皮的剥皮、斩剁的斩剁,当一锅新鲜的飘香的羊肉呈现在村人面前时,也就短短的半个小时不到,巴提库姆家的院外到处是丢弃的羊骨。随后,篝火燃起来了,马森可弹起来了,手鼓敲起来了,一村的男人女人唱啊跳啊折腾到凌晨。

    “这哪里是给病人治病啊?简直就是在找机会狂欢。”雷维耶心里说着,摇了摇头,可怜着那只山羊。

      第二天醒来,雷维耶照旧问了问还躺在床上的阿鲁病情。

    “好了呢,一点都不疼了。叔叔,你看看。”雷维耶转过身,掀开布毯,奇怪地是昨天还鼓鼓的肚子,居然陷了下去。此时他能做的,就是冲着阿鲁傻傻地笑着。

    “怎么可能呢?怎会是这样?万能的巴久啊!”边说,雷维耶边揪了揪蓬乱的头发。

    “如果雨再这样下下去,或许奥莫河中的河马、鳄鱼等能游爬到土米村来。”

     坐在灶火边的雷维耶,抬眼望了望对面安静的小阿鲁,自言自语起来。

   “来了,我的羊皮褥让给它们睡吧!”

   “你不怕河马,还不怕大鳄鱼?”雷维耶做了个大张嘴巴的夸张动作。

   “我们唱藏歌啊!说不定鳄鱼还会成为我的好朋友呢。”听到只有六岁的阿鲁童稚的回答,雷维耶的心像被融化了般酥软。

     可不,这东部非洲的雨一下,就没完没了。其实土米村的高度也在海拔2000米以下。这个有点像西藏的低海拔地区或者河谷。看来是天定了此生跟高原的缘分。一想到这里,雷维耶有种难语的释然。突然,门外一道耀眼的闪电过后,持续的雷声,让雷维耶和小阿鲁同时用手指堵住了耳孔。

   “不好,我们的校舍?”说着,雷维耶已经推开木门,向外奔去。

      靠近家门左前方十几米远的地方,刚搭建没几天的能容下十几个座位的长方形所谓校舍,如今,草棚的一角,坍塌在地上,木柱上残留着焦糊的味道。用泥巴糊就的书桌,大部分已经倒下来。看到眼前的一切,雷维耶孤立无援地斜靠在木柱上,抬起空洞的目光,望向灰濛的远天;任凭滂沱的雨水敲打在沧桑的面额。

      开始时,雷维耶仅是在农闲的日子,在灶火边为阿鲁和巴尼兄弟授课。再后来随着地麦卡、金可等四个孩子的陆续加入,雷维耶决定通过自己的双手建个像样的校舍。所有材料,就地取材:木头,附近现成的,茅草,是他带上巴尼兄弟没日没夜地割回来晾干的。桌腿,是采了院后的红泥,搀些剁碎的干草手糊上去的;桌面,当然就是剖开的木板。

雷维耶的所为,土米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从建校的第一天起,大家陆陆续续过来帮忙。有材料出材料,没材料出体力。这期间,就连酋长,也不知从哪里得来了盒上等南美雪茄,亲手送给雷维耶算作鼓励和感谢!而如今,暴雨过后的校舍?

     让雷维耶难以想象的是,不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阿鲁就蹲在坍塌的泥桌边,以稚嫩的手掌糊着桌腿,居然已经扶起了一面。赶忙,雷维耶用十指插入黏湿的发缕,向后撸了撸雨水,回屋去寻修屋的工具。


  • 上一篇:邮票上的“中国年文化”
  • 下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