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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把甘孜作故乡

甘孜日报    2018年12月18日

     ◎魏敏

      十年前那个明媚的下午,阳光正好,随着高考结束的铃声响起,我如释重负地走出高考考场,前途未知,我心如忐忑。

      我的母校是资中县球溪高级中学,这是一所封闭式管理的学校,除了一个月放一次假,所有的学生都在学校里寄宿,因为管理异常严格,同学们揶揄地称呼我们的学校叫“囚中”。

      这场高考,让我从此与千里之外的康定结缘。因为康定师专的那一张录取通知书,把我带到了素昧平生的情歌故乡——康定。

      收到录取通知书,家人左右为难。家里已经有一个在念大学的姐姐,父母收入微薄,无力供两个大学生念书;家里没有人去过康定,在家人看来,康定遥远在“天边”,贫穷落后的山区,去了也是“混日子”,名不见经传的大学,毕业后就业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家人认为,读书就是为了工作,能够摆脱日晒雨淋的贫苦生活。

      父亲犹豫再三,态度有些坚决地对我说,康定那么远,学校又在山区,我看你还是别去了。又费马达又费电的事情,咱别浪费时间了。

     “我一定要去,上大学是我的梦想。”我固执己见。在不足十平米的工厂宿舍里,父亲一直在抽闷烟,始终不说一句话。我后来知道,家里要给正在重庆读大学的姐姐留够学费,已经拿不出一分钱让我去读书了,为了 供两个大学生,已经让父亲背负了太多太多……

       到了该去学校报到的日子,在老家中学里当老师的大伯给了我300元的路费,叫我好好念书,到了学校一定要多学知识,争取以后能够出人头地。我按照录取通知书上的交通指南,和爸爸一起,去了新南门车站。一到车站,我就看到了康定师专的接待点,知道我是新生,有位老师赶紧帮我拿了行李,告诉我要在瓦斯沟下车,到了学校去哪里报到,一股暖流在心中泛涌起来。爸爸害怕误工,叮嘱我几句后就回去了。我一个人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和被褥,怀揣着买票后剩下的100多元钱,一路颠簸,来到了康定师专念书。

      初到学校,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新鲜而陌生。学校始建于上世纪80年代,除了几栋新修的教学楼和学生宿舍,还有一些很有年代感的古旧小楼,是作为教职工宿舍用的,没有设计卫生间和厨房,室内空间极其狭窄,老师们生活显得清苦;学校的图书馆也古老而破旧,有时候大渡河畔的风呼呼吹过,自习室的窗户哐当哐当响,让人觉得没有安全感;学校的操场,还是那种任由野草横长的一小块平地,军训的时候,我们一阵小跑,背后尘土飞扬;和我一同来学校的几个学生,一下了车,看到学校是这般光景,第二天就买了返程的车票,再也没有回来了……尽管这样,康定师专也给我留下了许多温暖的回忆。因为家庭的窘迫,交不起学费,得到了许许多多的帮助,学校给我申请了贫困大学生助学金,还提供了勤工俭学的岗位,用于缴纳学费和生活补助。一到寒暑假节假日,我就到处去打工,摆地摊,餐厅里当服务员,发传单,只要能挣钱,我什么活也愿意干的。

或许是因为对青藏高原的憧憬,或许是因为对溜溜康定城的向往,或许是因为对爱情的执着。三年后,当我的同班同学们全部离开了甘孜州,飞向了大城市的怀抱,我却彻底融入了这片山水。

       2012年9月,我通过农村信用社的社会招聘考试,被录用到理塘信用社。9月的康定,已经格外地冷了,我衣裳单薄,冻得瑟瑟发抖。天还没亮,我刚离开康定城,我的眼泪就掉下来了,我不知道人们所说的关外是什么样的地方。康定到理塘正在修路,客车走走停停,坑坑洼洼的路颠簸得让人难受,经过了18个小时的颠簸,半夜12点,我终于到了理塘县。

      2012年的理塘,到处都显得颓败不堪,低矮的平房,灰蒙蒙的小城,传说中的仙鹤广场,早就因为风吹日晒,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一到了晚上,路灯有一盏没一盏地亮着,到处都是野狗横行。各方面的基础设施建设也跟不上,一到了冬天,水管大面积被冻,想洗脸都要去很远的地方找水,电也是三天两头地停,大冬天的没有电,冻得让人在院子里不知所措,到了晚上更是整晚整晚睡不着。尽管在这样的环境里,我仍然热爱着这份工作,我不是金融专业出身,做银行工作算是零起点了,除了自己负责的综合文秘,做好办公室日常工作,我还主动去学习信贷知识,学习柜面业务。日出日落,时光流逝,简简单单的一收一付、普普通通的一存一贷,换来的却是牧民定居的欢笑、青年创业的成功、棚舍中欢叫的牛羊、夕阳下袅袅的炊烟。每当想到这其中也有我的一份辛勤付出,一种来自于工作的充实感便会萦绕于心,进而是一种实实在在的归属感。

      2015年11月,我接到州信用联社的通知,说是考虑到我家在康定的原因,决定调我到州联社去工作,我匆匆收拾行李,离开工作了三年的理塘,回了康定。康定自古就是川藏咽喉、茶马古道重镇、藏汉交汇中心。现在的康定城里,医院、银行、学校、超市、大型体育场馆等等建筑屹然矗立在这座海拔近2600米的高原大地上。

       十年,弹指一瞬间,我生活在甘孜这片土地上,在这里遇到自己的另一半、在这里参加了工作、在这里迎接新的生命来到这个世界、在这里有了自己的新家……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都在甘孜完成了。对于我这样一个内地人而言,对甘孜充满了感恩,甘孜用她博大的胸怀,容纳我们这些异乡人,让我通过自己的努力,过上平淡幸福的生活,感受到大家庭的温暖,甘孜在我的生命里,重量完全等同于“故乡”。

十年光阴,康定师专已经升格改建为四川民族学院,记忆里那些古旧小楼,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现代化图书馆,崭新的艺术大楼,学术报告厅,标准的足球场、网球场,教师活动中心。理塘县2013年进行新区建设,2016年城市风貌改造,2017年管网下地,现在的理塘变大了、也变美了。

       现如今,我在康定城里工作生活,作为一个从内地过来的新康定人,我总是想让内地的朋友亲身感受一下高原藏区的星空云海、草原雪山,让他们感受一下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每个人脸上洋溢的微笑,让他们感受一下藏地民族特色与现代时尚碰撞出的火花。

       在康定,我复习古老的历史,也重温自己的阅历。与纯净的木格措相伴,在宁静中独享来自折多河的声音,我,感恩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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