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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梅·一石

甘孜日报    2024年02月25日

◎路来森

朋友的案桌上,放一盆景:长方形的紫砂盆内,左边,堆土植梅一株;右边,则是立一块石。这是一种梅石搭配,可作盆景观览,亦可看作一清供。

单是这一摆设,我就觉得朋友不俗。

梅是红梅,北方人称之为“干枝梅”;主干,短矮而拙朴,苍苍然,有古意;枝条三五,多弯曲,色深红,有洇洇流淌之意,梅蕾几朵,似开未开,疏疏有风致。石,为青白色,近乎太湖石的颜色,瘦、漏、皱,瘦,瘦得挺脱;漏,漏得通透;尤其是其“皱”:石面纹理道道,仿佛能见得昔日流水冲刷、淘洗的那个过程。有趣的是,梅枝一根,恰好从石之顶端探过,有“挑逗”之情趣。

梅,瘦挺,筋骨分明;石,坚硬,敦厚有力。我觉得此等梅与石的搭配,真好,有人意,更有天趣,亦有意趣。

腊梅,不是梅。但北方无梅,所以,北方人就固执地把腊梅当做梅。实则,腊梅,也确有梅之态,梅之香,梅之趣也。

小城一河,名之曰小丹河,贯通小城南北。丹河,自南入城,入城处有一拐角,拐角处栽有腊梅数株,腊梅生长于块石间。

腊梅,枝干灰白,枝条放逸,纵横交叉,长长短短,高高低低,一派凌乱。但我喜欢这种“凌乱”,我觉得这种“凌乱”,是一种无“规矩”的美,而这种美,彰显的则是一种生命的自由,一种天纵之性。石,为块石,且多为巨大块石。这是一种花岗石,石面青白色,有黑色的斑点从内渗出,星点一般,黑亮出一种闪烁之美。石,应该是从附近的沂山取材而来的,在此拐角处,虽经人工安置,但石本身,确是原生态的。形状各异:有的浑圆、厚实,质朴拙厚;有的,则是棱角分明,瘦硬坚挺。虽姿态各异,却在在都让人觉得美好。

腊梅与块石,高低搭配,形成一种俯仰相望的态势:块石的存在,成就了腊梅生长的根基;而腊梅的生长,又仿佛使块石彰显出一份挺拔的风姿。它们是相辅相成,相互映衬,各自成就、扩张了对方的美。

若然,远望之,尤其是在腊梅花开的时候,花黄,石白,相互映衬之下,愈加凸显出各自的风采:明黄的花,亮白的石,灼灼如烧,那么明净,那么炫目,那么热烈——简直,就是一幅画,一幅无粉饰的天造之画。不仅画意十足,而且还神韵十足。

忽然想到网络上,名曰“紫石金鳞”的人,写的一首诗:“梅魂有幸为青石,泥落无声天地知。点点黄花香自远,一枝独秀傲春姿。”

梅与石的配合,实在就是一种精神、灵魂的交融啊。

而事实上,梅石搭配,也确然是入得画的,而且,还是中国文人画的一个很重要的主题所在。精美的作品,不胜枚举。

明末画家陈洪绶,就画有一幅《梅石图》轴。画面是石,两块;梅,一株;地面杂草三四。两块石,一大一小,一立一卧;大者立,下部如盘,上部如柱,根基盘厚、扎实,立柱巍然、耸拔;小者卧,卧如兔,有仰望大石之态势,愚愚然,拙朴可爱。但无论是大石、小石,俱然石面皱痕累累,石之缝隙处,都生长了积厚的苔藓,见得出岁月的沧桑。而一株老梅,就从大石缝隙处,挺然而出,梅干粗陋,节瘤累累,感觉寸寸积痕;梅枝,数条,短而瘦,瘦而硬,挺而尖。整株梅树,呈拙朴、瘦硬之态,有滞涩、艰难之感,见得出其足够的“老”——真是老梅一株啊。

在此,老梅与拙石相搭配,虽满目沧桑,虽老而近枯,但却硬而倔,瘦而挺,就愈加呈现出一种老态纵横、恣意奇崛之风姿。

写意之处,彰显的,其实,在在都是人格之美。

“奇石梅兰诗意浓,品高质雅冠芳群”,中国人喜欢拿梅与石搭配,实在更看重的还是其中蕴含的精神因素、人格品质因素——“品高质雅”,才是人们的最终追求,和最高追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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