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俊杰

一年四季，春夏秋冬，给人的感觉像是人的一生。春天像儿童少年，朝气蓬勃，天真烂漫；夏天像青壮年，热情如火，精力旺盛；秋天像中老年，叶落草黄，逐渐羸弱；冬天像耄耋老人，花木萧条，日趋慵倦。冬天因为寒风刺骨和冷清寂寥，好像没有风景似的，但法国雕塑艺术家罗丹却说：“生活中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只要你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冬天的风景也一样美。

冬天的风景是简洁的工笔画。这时，青山成了单一的黄色，像披了一层黄毡。树木枝叶落尽，只剩几个枝杈，像个没了毛的帚笤，枝干虬曲地伸向天空。大自然的动物冬眠的冬眠，简出的简出，很少见到它们的踪迹了，所以如果画冬天的风景，差不多寥寥几笔就能完成，但是冬天简约而不简单，要想画出韵味却很难。冬天是有看不见的风骨的。比如孤舟“独钓寒江雪”的蓑笠翁，在风雪交加“柴门闻犬吠”的夜归人，在“窗外正风雪，拥炉开酒缸”《独酌》的杜牧，还有大雪重压之下仍然“挺且直”的青松，这些工笔画没有似锦繁花，没有车水马龙，画面虽然简洁，但你能说它内涵简单吗？你能说它不是独立于春夏秋之外的风骨吗？

冬天的风景是优秀的哲学家。一场大雪铺天盖地地落下，天地间人鸟皆无，“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红楼梦》）。“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的人机关算尽、争名夺利到最后，还不是一切繁华都归于空虚吗？犹如鸟儿把食物吃净了，四散投入林间，只剩下一片空荡荡的茫茫大地，什么花香鸟语、锦衣玉食都不复存在，只有雪下的麦苗、枯草还在积攒、孕育着萌发的力量，它们才是冬天风景的大智慧，这不正是优秀哲学家的思想吗？

冬天的风景是最浓的思乡愁。冬天不适宜远游，不妨到老家或附近的旧村走走。那里总有一些因为长期无人居住，也没人翻新的老屋，荒草淒淒，断壁残垣，瓦松在屋顶摇曳，老树在院里远望，这破败的景象就是我们的父辈当年建造的家园，倾注着他们毕生的心血，有的还曾显赫一时，这里还曾隐藏着我们童年无尽的回忆，墙上不是还有我们涂鸦的图画吗？可是几十年过去，风花雪月，物是人非，它们孤独地立在寒风里，越发显得落寞无助。此情此景，不得不让我们想起已故去多年或年迈的父母，他们的言传身教、音容笑貌是乡愁里最浓的一部分，而出现在冬天里的乡愁又是那么的刻骨铭心。

真的，冬天的风景很美，美得诗情画意，美得超凡脱俗，美得根深蒂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