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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撷山野间看一片茶叶娉娉婷婷

甘孜日报    2022年11月17日

◎谢臣仁

九龙茶山秀,天地一壶春。

茶是有生命的,第一次绽放于枝头,第二次在制茶人的手中涅槃,第三次在泡茶人的水里被唤醒。

一片片嫩绿的茶芽成为一杯香茶,需要采撷春色。

体味一杯“九龙天乡”,你得先赴一场春天的约会。

高原的春天,脚步有些慢,总比其他地方要迟一个步点。

经过整个冬天的蛰伏,茶,早已积蓄了无穷的力量,欣欣然醒来。经过冬天的洗礼、春雨的滋润,吐着新绿,鲜嫩滴翠,抖落一冬的霜雪,在鸟雀的叽叽喳喳中舒展开来。

这时的天,极高,也极清。远远看见茶山,绿得有了烟雾,晕得如梦一般。走近时,从山脚开始,盘山而上,就望见一片片茶园。山路修得很好,两边栽满茶树,盘山而上,一垄垄茶树像指纹一般一轮轮铺开,枝梢发出新芽,楚楚地流动绿意。

放眼望去,碧绿的山、碧绿的水、碧绿的茶,连山谷吹来的风似乎也是绿的,染得人的心境一片澄碧,像一泓深潭。

沿着曲径寻幽览胜,山坡上、沟渠旁、溪水边,那一丛丛半人高的茶树,随便抓一把,都是茶的香味。深吸一下,一层清淡悠远的香味令人飘逸。

采茶就在这时开始。

风在怀里奔跑,阳光在枝丫上闪动着嫩绿的光芒,雨水刚刚降临,山野已被一遍遍绿荫覆盖。时候到了,让我们洗净双手,洗涤心灵的尘埃,一同向春天致敬。

一行行齐整的茶树,三五成群的采茶女,背着茶篓,穿梭于茶林,一双双秀足,踩着春天的鼓点。秀色在云雾中徜律,在春风里嫣然。

绿莹莹的晨光里,玉指舞动,采撷点点新绿,收割着大山的梦境:玉口倾情,哼鸣着采茶恋歌,嬉戏着早春的情趣。

寻根溯源,地处茶马古道的九龙产茶历史长达三百年之久,自古就有“江郎易马、里伍换茶”之说,这当中的“里伍”指的就是九龙县现在的里伍。在1930年2月,美国人洛克在美国《国家地理杂志》上发表了猛董的探险经历和图片,他在文章中是这样描述的:“猛董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后来,这些照片和资料又出现在世界旅游探险名著《消失的地平线》上,这个叫“猛董”的地方就在九龙县境内,是九龙县茶马古道上的一个古驿站,指的就是现在九龙的魁多、烟袋、子耳等乡镇一带。现在,这里依然留有300年前茶马古道驿站的烙印,同样留下的还有14万余株古茶树。正因为有了这些古茶树,孕育了九龙独有的高原茶文化,为九龙县天乡茶叶园区建设奠定了基础。如今,这片云雾充沛、阳光充足的土地上已建成6300亩的九龙天乡茶叶基地,年产茶鲜叶量约130吨。

早春季节,这片园区绿韵流淌,一粒粒茶芽站在梢头,椭圆形,有淡淡的白色茸毛像一层面膜敷在上面,剥露开来,黄绿色的叶子鲜嫩欲滴,脉络纤细,整个茶芽犹如刚出生的婴儿,有种害怕触碰又想抚摸的欲望,是一种让人怜爱的亲切,轻轻贴近它,一股淡淡的清香如纤手摩挲着你的心叶。

那么多的茶芽,一簇堆在另一簇上面,不留一点儿缝隙。有风吹来,在深绿色的叶片上滚动,似乎每一片茶叶上都有一个新的生命在颤动,真如小小雀舌,迎风点头,探头啄食着春光。

就这样,在微风中、在阳光下,茶芽轻轻地晃动着脑袋、摇着小手,招来了辛勤的采茶人。静寂的茶园顿时热闹起来。

采茶过早或茶味不全,太晚茶韵或散。在九龙,采茶在花红树绿的四月天。茶事来得早,赶得也急。春光催茶老。这时的茶叶一天一个样,今天看着仿佛还太嫩,明天再看时忽然就已经老了。采茶人的心在这个季节永远是提着的。必须赶在叶老之前,把第一茬新茶采下来,送到茶厂加工。最好的茶叶是四月的嫩茶,采撷一芽带一叶的嫩茶,号称“一枪一旗”,此时一斤上好的新茶能卖数千甚至上万的好价格。

着急的是时间。茶芽都是与时间抢着跑,早三天是宝,迟三天是草,采茶是要分秒必争的。芽茶的价格一天比一天价,今天满满一篓芽叶,往往抵不上昨天大半篓的钱。拿茶人的话来说,茶叶就是大姑娘,一旦错过大好年华,就一天天没有骄傲的本钱了。

采摘茶叶是女人的专利。春天的女子是忙碌的。男人手粗,只适宜游走在茶园收集茶叶、运输茶叶、焙炒茶叶、晾晒茶叶之类的重活。女人呢,手轻,她们那灵巧的细手不会损坏嫩茶叶——她们以修长的手指接近嫩绿的茶芽,就在那手指接触到茶叶嫩芽的瞬间,迅速掐断芽苔,立刻小心地放置到竹篮里,因为茶芽太嫩,怕手心的温度太高会使之发酵,动作要快却不能伤了茶芽,才能确保茶叶的质量。

这些柔美的女子,两手贴着青翠的茶叶蓬,采起茶来,上下翻飞,像捡米,似弹琴。

一轮朝霞,一丘春山,一眸秋波,一片茶林,在采茶女的“翠钗”上绿意盎然地摇曳。

清露,茶尖,玉手,粉面,一袭袭裙裾,一篓篓春色,装点着绿浪翻滚的茶园,妩媚着茶山春景。

相比于这些采茶姑娘的巧手采撷,我们这些体验者是笨拙的,尽管是那么小心翼翼,但总是把那些嫩芽弄得“衣衫不整”,让旁边的采茶人好一声叹息。

“安贫炊麦饭,省事嚼茶芽。”吟哦着古人的诗句,不自觉采一粒嫩芽入口,有丝微微的凉、淡淡的涩,顺着舌苔往下滑、沿着喉咙往心沁,有种清香升腾起来,成一种气息弥漫,齿颊留芳、甘泽润喉。

终究不是采茶之人,不懂怜香惜玉,只是一种体验吧。不过这种体验最让人向望和心醉。大家背着小篾篓步子悠闲,熏熏然,也许我们只有这时才深得这春之妙味。

春天是美丽的,绿芽被阳光映照得光莹四射。茶的淡淡清香总让人感动不已,是因为它连着土地的血脉,代表着一种清白高尚的生存状态,经历着雨雪风霜的深情浸润,孕育着高天厚土的磅礴大气,彰显着高贵无言的大地意愿。

我们大多数人只看到茶在沸水中展示它的优雅和美妙,却没感要它生长于山野经受风吹霜打而深藏不露。

茶与土地血脉相连,在那里不言不语。丛丛茶林进入你的视野,一派绿色给你提醒归路:即使个人的生活空间极其狭小逼仄,也要努力保持深广的心灵和精神空间。舍此,茶便普通如一切植物,只为人类生存所需。然而,人除了生存劳作,还需要滋养精神,需要恬淡若水的宁静和返璞归真的歌咏。于是,大地选择了茶林,让这高尚的植物在骄阳和微雨中关爱着大众。

茶树成林,在朦胧雾霭和熹微朝霞中,那些新鲜的叶芽被大颗大颗的露珠冲洗一新。在高原,那些与生活密切相关的植物里,青稞是厚土的馈赠,茶叶是大地的恩情。那些咏叹的诗句从青绿叶底下渐渐上浮,使沾满泥土的日子有了不平凡的意义,让人们在大地上诗意地栖息。

山风依旧那么清爽地吹来,心醉不一定在一行行茶叶中,也许醉的是一种乡情吧!沁入心脾,洗亮的不仅是眼睛,温暖的更是心情。

一首首歌声撩动人心,柔情的女子拥茶而歌,阳光在叶片上战栗,风停泊在指尖的劳作与欣慰里。

袅袅茶歌让露水打湿腰身,让鸟语降临在彼此的问候、倾诉与倾慕中,手拈茶色,指尖上响动着四季的风声,漫山遍野流淌着嫩绿的清香,沸腾的心事被一曲曲茶歌擦亮,姑娘在阳光下反射出圣洁的光芒。

歌声悦耳,总是这边唱来那边和。青年男女喜欢把茶歌背上山坡,优美的藏彝风情在山谷荡漾,寂静的山坡充满了青春的活力,朗朗的笑声感染茶香,一芽一叶的茶叶采到竹篓,一曲一曲茶歌丢在山坡。

我们呢,不会茶歌,只能随声哼哼,但不影响我们欣赏。正是唱者唱出了心声,自得其乐;听者品出味道,陶醉其中。

一头是茶,一头连着人。有幸见到古法制茶,制茶师傅用专注的精神展示诗意般的韵味,体现了从古到今茶文化独到的魅力与价值厚度。

做茶是门技术活,是做茶师傅的艺术表演,做茶的事一般人是帮不上手的,只有旁观的份。这些制茶人很大一部分人是多年前就与茶结缘的人,他们中有的人是连绵不绝的茶山的缔造者,他们与茶与茶山有割舍不断的情谊。他们曾经历经艰辛,但吃过千般苦经过万般难在他们眼中都是值得的,都是云淡风轻。他们更多的说的是“天乡茶叶”又归来了,茶厂又兴旺了,专业合作社成立了,老百姓收入增加了。从容冲淡是他们高贵的表情。

这些师傅都有双充满力道的手,遒劲、苍老、静脉鼓张,与采茶女子纤巧的玉手相比,这一双双曾舞动锄头、挥动镰刀的手,传达的是另一种欢快——攥紧岁月的风霜、炒弄生命的心火、做出一撮撮口舌生香的好茶。

经过漫长的等待,茶,做好了。这种等待是值得的。在等待中,我们明白了茶的一生会遇到很多的人,种茶的人、采茶的人、制茶的人、卖茶的人、喝茶的人。它经历了水与火生与死的历练,才与我们相逢。

见证茶的诞生,明白一切事物最幸运的不是成为了什么,而是遇见。遇见一杯好茶,是一生的幸运。捻一撮“九龙天乡”入杯,别有一番滋味,明白了,只有通过劳动的付出,才能获得一份温香的日子。

据了解,九龙天乡茶叶在多届四川国际茶博会上斩获金奖,“金迷”“紫醉”“藏红”“藏雪”“雪域白茶”“雪域乌龙”“雪域藏茶”等富有诗意的茶品让高原风味溢满唇间。就在这些美誉后面,却是艰辛的劳作。一斤最好的“九龙天乡”红茶需要4万多个“芽头”,这需要多少的人工采摘。一年要出产多少斤茶叶,又有多少双手多少次的采摘,谁能知道?

山,酿一壶泉水,逗得春茶轻舞,清香高原春色;人,斟一盏茶盅,撩得温香缕缕,醉倒九龙河畔。

正是这一双双采茶的手,采摘最美的春天;正是这一双双做茶之手,赠予你心头最美的怀想。

当你沏一杯香茗细吞慢品、优雅清闲的时候,茶杯里浸泡的不只是茶的色泽和香醇,更有采茶人的执着和渴望。你是否记起这双采茶做茶的手,轻轻地说一声谢谢。

云雾山中,染一身醉绿;峰高水长,沁一季茶香。

茶山渐远,齿颊间还留着淡远的芬芳,正像听完一首优美的曲子,耳边尚缭绕不绝如缕的旋律,碧水青山,鸟语唧啁,歌声婉转,笑声爽朗。

拂面而来的清风中仍旧飘浮着悠悠茶香,心生感慨:尘世嘈杂,几人能品出“采撷青绿听鸟鸣、品味香茗闻泉吟”的意境?

一枚春茶,一袭柔情,在茶汤中荡漾。

心中,留下永恒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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