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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春软

甘孜日报    2022年04月07日

   ◎路来森

   一条河流从西面流淌而下,忽然向南一拐,旋出一个巨大的河湾,当地人即称之为“凤凰滩”。凤凰滩的南端,有一块土地,则叫“凤凰翅子”。或许,这个地方,曾经有过一个传说,一个关于凤凰的传说,但到如今,却谁也不知道了。

   滩岸边,多树,多苇荻;树,则多为垂柳树,一株一株,高高矮矮,粗粗细细,沿岸边布散开,像是给凤凰滩镶上了一幅围裙,春夏季节,绿意婆娑,风光秀美极了。

   那些年,我还是个少年。

   每年清明节的早晨,都会与其他孩童,一同奔向凤凰滩。干什么?折柳枝。农家风俗,清明节,要折些柳枝,插在屋檐、门口,或者屋角上,以之辟邪或者驱邪。

   清明时节,柳枝乍绿,柳眼萌萌,柳条柔柔、款款,满河岸都散逸着清明的绿色。风摆杨柳,婆娑迷人,那柳枝,如丝,如线,如烟,又如瀑,每一株柳树,都是一挂绿色的瀑布,仿佛能听到哗哗哗的水流声。轻巧如精灵的黄鹂,隐身于柳枝间,嘀啾嘀啾的鸣声,清脆极了,明朗极了,像是一个个晴朗的早晨,爽彻、明朗,大是快人心意。黄鹂与翠柳,是天作地和的一对,黄鹂黄绿色的羽毛,似乎,就是专为柳色而生的,是对柳色的一种最生动的演绎,最灵性的彰显。

   “两个黄鹂鸣翠柳”,黄鹂声脆,柳色亦脆,春色亦脆。

   此时,岸边的芦苇、香蒲,也俱已生发出新芽。芦苇,还只是一尖一尖,叶片大多还没有伸展开,仿佛一支支带着清响的弩箭,等待着射向天空。一些香蒲,叶芽还没有长出水面,淹没于水中,于清波中随水浮荡,白水、绿叶、蓝天,世界竟是如此清澈,如此明朗,澄明的世界,满是荡漾的春意。贴近地面,是尨茸的野草,一芽一芽,刚刚钻出地面,分不清是哪一种,只是青青嫩嫩地布散着,熙攘着。崭新的生命,争先恐后地扬起面孔,笑嘻嘻地迎接这个春天的世界。“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凤凰滩虽非池塘,但此等景象,却也是一种客观存在。

   折完柳枝,怀抱着,并不急于回家。选出一根较粗的柳枝,拧出一只柳笛,呜呜咽咽地吹响着,沿河散步。脚如走马,心如浮云,极是好玩。

   河冰已化,河水涣涣,清澈极了,也响亮极了。水至清,可以看见河底的鹅卵石,看见已经泛绿的水草。河水淌过鹅卵石,不是流淌,而是一种碰撞、跳跃,一种清浅的跳跃,水花轻泛,那水花也是亮白亮白的,仿佛一朵朵新绽的白色的花儿,清纯、烂漫,无瑕得让人心醉。那是一些怎样的水草?大多叫不出它们的名字,只是觉得绿,青青的绿,油油的绿,悠悠的绿,在白水的映衬下,那绿有一种沁入的感觉,沁人眼目,更沁入人的心灵深处,一寸一寸地皴染着,心便绿了,便醉了,便柔软了。

   沿河岸,缓步而行,醒来的泥土,软而不腻、不泥。软,是一种散散的软,脚踏在上面,感觉柔软如棉,一步步走过,留下一趟清晰的脚印。回首一望,从此,那脚印,就铭刻在了童年的记忆里。那一颗颗的脚印,是故乡镌刻下的一枚枚印章,在今后的漂泊中,无论走到哪儿,都注定了你的身体,会散发着故乡泥土的芬芳,会洋溢着故乡清凌凌的水草气,还有故乡为你铸造的坚强的意志力。

   青蛙,已经从睡眠中醒来,但还不会跳跃,不会鸣叫,只是蠕蠕而行,缓缓地从洞穴中爬出,然后,再缓缓地走进河水中。青蛙,也真是特别,不到特定的季节,它是不会叫的,要听到蛙鼓阵阵擂响,还需要等待一段时间,等到初夏时节。

   不过,青蛙的出现,确然证明:春天是彻底醒来了。

   春,真软,软如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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