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新会

“盈盈红粉妆，纤纤出素手；楚楚水中仙，翩翩何所似？”苻融忍不住吟诗称颂。众人也在一旁交口称赞。

“还不快向阳平公称谢。”苏道质提醒道。苏蕙这才明白这位头戴漆纱笼冠，身着银白宽袖长衫，丰神俊朗，气度不凡的青年显贵是阳平公苻融。她想起刚才在河边冲撞他的情景，不由得羞红了脸，赶紧上前一步称谢。苻融早已认出了苏蕙就是河边放风筝的绿衣女子，心中大喜过望。他借此机会终于看清楚苏蕙是个发髻高挽，略施脂粉，头戴玉钗，楚楚动人，惹人喜欢的姑娘。再看她上穿交领浅绿襦裙，上襦及腰，白色报腰上束有绿色丝带，越发显得腰肢纤细，仿佛手可盈握。下裙为平纹织锦，饰有荷花图案，行动起来，如风过荷舞，别有韵味。

“曲水流觞”作为上巳节中派生出来的一种习俗，深受始平郡文人雅士的喜爱。今日，他们举行完祓楔仪式后，坐于漆水河旁，置觞于水中，任其顺流而下，觞停留在谁的面前，辄取饮赋诗，彼此相乐。觞为木制，小巧轻盈，底部有花样托盘，方可浮于水中。觞也有陶制的，两边有耳，又称“羽觞”，因其比木杯重，玩时则放在荷叶或特制的托盘上，使其浮水而行，十分有趣。故有“羽觞随波泛”或“引流引觞，递成曲水”之说。

不知谁眼尖，首先认出了阳平公苻融，大家便趋前拜见。苻融随手将芍药扔入河中，与众人一起饮酒清谈。不一会儿，阳平公驾临始平郡的喜讯就传遍了漆水河两岸，在此游玩的达官贵人全都蜂拥而至。苏道质听说消息后，急忙赶过来，上前请罪道：“不知阳平公大驾光临，请恕小臣来迟。”阳平公苻融心情极好，并不怪罪苏道质，反邀请他坐在自己身旁叙话。

苻融不忍扰了大家兴致，提议众人继续饮酒作诗。“若说作诗，我们始平郡才情最高者，非陈留县令苏大人家三姑娘莫属。”有人推荐了苏蕙，这一提议得到了众人的一致附和。

这都缘于过年时，苏蕙淘气，女扮男装参加了始平郡的赛诗会，拔得了头筹，被众人评选为“诗状元”。领奖时却被几个浪荡公子故意拽掉了帽子发带，露出了女儿家面目，被人认出是苏家三姑娘。原来始平郡读书人平日里爱一起吃酒作乐，互相吹捧，彼此都很熟悉，今日里突然冒出来个白脸书生，文思敏捷，出口成章，压得他们一个个抬不起头来，他们岂能咽得下这口气，定要弄清楚这状元的底细……谁知诗状元竟是女儿家。如此一闹，苏蕙更加声名远扬，天下人人皆知苏家三姑娘不仅心灵手巧，善织锦绣花，还才情过人，能吟诗作赋。

人怕出名猪怕壮。苏蕙出名之后惹了不少麻烦，让苏道质十分苦恼。今天听到同僚们要女儿来赛诗，他情知不妙，急忙推辞，众人却再三请求，毫不退让。“苏县令，不要拂了阳平公的美意。”有人提醒道。苏道质见有苻融在场，知道推脱不过，只好派人去河边请三姑娘。

见那个骑马的达官贵人走远了，大家都跑了出来，又在河边开开心心地玩了起来。突然，河中漂来一枝芍药花，大家都停止了玩耍，看芍药花会漂浮到谁面前。说来也奇，那芍药花本来漂在河水中间，不知道为何突然拐了弯，随着水波朝着苏蕙荡漾而来。大家都喊叫着让苏蕙捡起来。苏蕙一动不动，禾苗急了，一把抓起芍药花塞进苏蕙手里。

正在这时，苏道质派人来请苏蕙参加赛诗会。苏蕙婉拒了一番，来人一再说明是长安城里的贵客要一睹才女的风姿，老爷这才勉强答应的。苏蕙知道爹爹为难，不好推辞，便带着禾苗跟随来人去了。

苏蕙手持芍药出现在酒宴之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众人见这女子一身翠衣，手持一枝红色芍药，貌若天仙，鲜艳明媚，光彩动人，无不暗暗称奇。阳平公苻融见惯了世间美色，却从来没有见过像一杆翠竹般摇曳生姿的姑娘，恍惚间真以为苏蕙乃是仙子下凡。苏蕙虽然生在乡下，却举止大方，应对自如，全然没有乡野村姑的扭捏之态。苏道质向众人引见了女儿，苏蕙面含微笑，欠下身子，道个万福，甜甜地说：“苏蕙拜见各位大人！”

阳平公苻融只顾着上下左右地打量苏蕙，忘了回话。随从在旁边悄声提示，苻融忙说：“听闻苏家三姑娘才貌双全，宛若天女下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请上前坐于你父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