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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易斯棋子

甘孜日报    2021年06月18日

    ◎葡萄

在大英博物馆,在中国国家博物馆,在上海博物馆,在辗转千里的藏品目录上,在艺术史教科书上,在爱古物、爱历史、爱人之人的心上,这组出了名的执长剑者、执长矛者、执盾牌者、执权杖者、执腮者,总让人忍不住去寻找他们各自的眼光,好奇在久远以前,它们曾落在什么地方。比起用VR技术让人置身于一个立体的《千里江山图》,我大概更愿意真正换一双眼,在短暂的时刻完全忘我,见前人之所见,看他所能看到的,一朵花瓣也不多;感受他的感受,连一丝惊惶也不错过。它们,就是刘易斯棋子。

而我,早先竟是没有记下这个名字的。谁若在那时跟我提及刘易斯,我记忆的残片里大概只搜寻得到好莱坞“喜剧之王”杰瑞·刘易斯,以及刘易斯·梅耶,作为米高梅公司(MGM)的第二个“M”惊艳于电影史。但此刘易斯非彼刘易斯,它甚至不是人的姓或名,而是一座岛屿,位于苏格兰西北部的那片汪洋中。1831年的一天,一个名叫马尔科姆·麦克劳德的人在刘易斯岛乌伊格湾一个神秘的石室内发现了这些国际象棋棋子,它们因此被称为刘易斯棋子。

除14件饼状筹码和一件带扣外,共有78件人形或几何形的国际象棋棋子,其中包括8个“国王”、8个“王后”、16个“主教”(相)、15个“骑士”(马)、12个“车”(城堡)和19个“卒”。显然,这不论怎样也无法摆在同一副棋盘上。有人推测,这些棋子至少是4副国际象棋的残余。然而,谁是棋子的制作者?产地是哪里?谁又是棋子的主人?为何把它们藏在石室?从发现之日至今,棋子自带的谜团持续挑逗着人们的好奇心,而对未解之谜的疑问和求证本身也构成一种生命力,不断为它的价值加码。

如能真正换一双眼,去看执长剑者、执长矛者、执盾牌者、执权杖者、执腮者眼前的世界,大概就能知道,在这些被现代观众用成“表情包”的面孔之下,究竟压抑或跳荡着怎样的情绪,又为怎样的恐惧而迟疑、欲望而驱动。如果说,任何游戏在一定程度上都是战争与暴力的替代品;那么,对于处在游戏之中的角色来说,每一步都是生动的真实世界。

宝座之上,膝头放着宝剑的国王,押在心头上的砝码又是什么?为什么他身旁的王后,一手持角型酒杯,一手却牙痛一样捂着脸凝望远方;北欧神话中“披着熊皮的战士”,每位维京战士都想变身他,而这位戴着圆锥形头盔、盾牌横在胸前、上牙咬住盾牌上缘的原型人物,又是否享受这样的自我,可有某个时刻也想要变身成别人?当骑士头戴护鼻头盔,左盾右矛,随时准备短兵相接的时刻,为何如狠狠低着头的战马,也狠狠耷拉着嘴角?而那些毫无个人特征的,仅仅是以一小块直立牙板代表的一兵一卒,在同一个脸谱后面,又有着怎样不同的悲喜?身穿教袍、手持权杖和圣经的主教,是否也在为他们祈祷呢?这些,是我想看见的。

不知是谁第一个注意到,在《哈利·波特》系列最后一章《十九年后》中,已至中年的哈利和韦斯莱两家人,在国王十字车站九又四分之三站台,送孩子们乘车前往霍格沃茨。根据书中的时间线,霍格沃茨之战发生于1998年,19年后就是2017年9月1日。而在《哈利·波特》系列的第一部电影《哈利·波特与魔法石》中,麦格教授设置的“巫师棋”正是以著名的刘易斯棋子为造型的真实对弈,小主人公们只有走入游戏,并且赢了这盘棋,才能通过关卡,到达后面的活板门,与奇洛教授最终对决,夺取魔法石。

朋友初识之日,曾送我刘易斯棋子造型的书签作见面礼。熟络后的某一日,一起去看“大英博物馆100件文物中的世界史”,与真实的刘易斯棋子面面相觑,才发觉书签被我收在哪里已经全无印象。回家后一阵翻箱倒柜,急出了汗,也急出了泪,还是没能找到。战战兢兢地选择坦白,没想到朋友却说:“那就是个书签,本来也是拿来用的,找不到也没关系。礼物都是为了让你高兴的,不高兴就不是礼物的作用。”那一刻,我突然好高兴自己说出来了,甚至高兴自己把它丢过一回。因为知道这些,已经远远超过了一枚好好收进书页里的书签的实用价值,或是一枚稳稳躺在礼物盒子里的书签的收藏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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