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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达

甘孜日报    2021年01月22日

   ◎田勇

   极喜安静的雷维耶在每天繁忙的劳作中,享受着属于自己的片刻宁静。

   咖啡园里,棕榈树前,似乎他在重整过往的思绪。甚至,他开始思念他的雪山和草甸了,艾丽切的到来,或许会是一重预示。

   浑厚的阳光,温煦地覆盖在土米的树木和房顶上。那些喧嚣的南苏丹难民,在阳光的覆盖下,不像想象的那么吵闹。就像在芸芸的八廓街上行走,那么多的诵经声、经筒声,内心居然是彻底的安宁!

   在村口,望着暖阳中出出进进的人影,雷维耶梳理着两处不同背景之间内在的关联。

   艾丽切还沉浸在陌生的新鲜中。她对土米的一草一木都产生着浓厚的兴趣,更别说一下子涌入的那么多苏丹人。她在尝试学说土米土著语的同时,也抓住机会学些难民的语言。不是吗?这生活充满了传奇和满足。那么,拿高粱粉来充饥的日子,艾丽切并不认为有多么的悲怆。

   随着有更多的孩子要来上课,明显,扩建校舍是雷维耶的当务之急。

   土米自古缺少的是粮食和食物,但从不缺木材和茅草。于是在酋长的号召下,像曾经那样,有材料的出材料,没材料的出力,男女老少,再加上庞大的难民的力量,仅仅用了四天的时间,一个崭新的更大的校舍呈现在大家面前。

   竣工的那日,万能的酋长不知又从哪儿弄来过期的鞭炮和烟花,绚丽了土米夜空的同时,也让孩子们捡到无数的哑炮和被烧糊了的纸筒。

   兴奋过后的艾丽切终于体会到压力的概念。

   安排不同的课程、分年级教学,用绘画、音乐,开启他们之于艺术的领悟。还有就是离家远些的孩子们的午餐。望着只有七岁的阿鲁手忙脚乱地在帮助自己,心里是深深地愧疚!

   可在阿鲁的心底,她无时不是幸福的,失去了父母,她还有两个能够陪伴自己玩耍的哥哥,最重要的,是失去的同时她拥有了雷维耶如父的爱。现在又突然多了位艾丽切老师,她想她是土米村,不,是全世界最最幸福的孩子。所以,幼年早熟的她,愿意为雷维耶和艾丽切力所能及地分担一切。当然,回报他们最好的方式,就是在他俩还在工作的时候,自己偷偷地回到灶边,为他们磨制两杯原始的非洲咖啡。妈妈去世后,雷维耶认真夸奖过小阿鲁的咖啡是他喝到的土米村最醇的。阿鲁从不怀疑雷维耶的话,以至于,在用土法打制的过程中,更细心、更认真起来。

   如今,由于大量难民的涌入,雷维耶和艾丽切老师有好些日子未曾喝到自己制作的咖啡了。阿鲁决定,无论今天多忙,都要亲手再做一次,让他俩好好休息休息。其实,阿鲁也有个不为人知的小小私心。因为粮食短缺,她家辛苦收获的咖啡豆也给难民当成食物充饥。眼见布袋中逐渐见底的咖啡,她想最后一次展示自己,犒劳他们。

   夜间,看着手捧陶壶,在林边聊天的他俩,疲惫的阿鲁靠在雷维耶的腿上,幸福地睡着了。艾丽切微笑着示意了下雷维耶,轻轻将自己的外套盖在阿鲁瘦弱的身上。

   事情变化的超出他们的想象。

   过没几天,那个在艾丽切精心护理下腿伤已好的男人,兴奋地告诉雷维耶,南苏丹的战事结束了,他们即刻准备徒步回国。

   “是所有人吗?”艾丽切关切地问。

   “是的,包括每一位婴儿。”

   没多久,简单收拾了一下的难民,纷纷涌到腿伤男人的身边,黑压压一片。刚刚还笑容满面的他,面对拯救了自己和族人的土米人热泪盈眶!身后的人群传出持续的啜泣声。当艾丽切将剩下的药品搁到他的掌心,当酋长颤巍巍地向他们走来时,萦绕在土米上空的是始自胸腔的带些嘶哑的南苏丹奉神的圣歌!

   当难民们的身影,伴随沧桑的歌声消失在村头时,雷维耶、艾丽切,望见彼此的泪水,在眼窝中泛然。

   正在咖啡园内,为咖啡树苗培土的雷维耶,突然接到了已经在电信部门工作了的尼珍电话:

   “叔叔,你知道吗?上次我去日喀则出差,偶然发现在上初二的诺雍康卓,在发廊里。大吃一惊的我,安排男同事进去打听,她居然在里面做工。我听我妈说,她旷课有一个多月了,学校正准备将她除名呢。”

   尼珍的电话,让雷维耶感到措手不及。两个月前,他还跟诺雍和惹索瓦通过电话,诺雍还汇报了她学习成绩的,怎么突然就……难道是这些日子因为难民的事情,疏忽了远在拉萨的孩子们?嗯,何止是疏忽,快两年了,还未回过一次拉萨去看他们。看来,这方面自己是个失职的父亲。可回过头来想一想,这一走,绝不是一年半载能够回来,阿鲁、巴尼兄弟,还有其他的土米孩子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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