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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窗温暖

甘孜日报    2020年08月16日

   ◎靳非芬

   我住的楼宇地下室里不知何时住进一个年轻姑娘,二十出头的年纪,眼睛杏核一般大而灵动,眉毛像两片落下的柳叶,乌黑的头发剪成清汤挂面状,显得文静又利落。只是穿衣服的风格很独特,整个手臂都装在袖管里,像手里藏了东西。

   从大门进院子,再拾级上楼,大多数人不会注意这个紧贴地面的小小窗囗,那不过是一平米左右的窗格,只有一半露在上面,像探出地面的一只眼睛,好奇地张望着外面的世界。

   出门或回家,往地下室走的楼口是必经之路,女孩住下后,路过时便常常听到下面传来咯咯的笑声,像铃铛在风里的歌唱,清脆而不加掩饰。

   有时竟惹得自己也忍俊不禁地笑了,想着真是个孩子,怎么会这么开心呢,无非是一部电影一个段子而已,就能开心的这么透彻。于是常摇摇头走开,心里却暖暖的。

   有时我也会很好奇,小小的窗口总是早早便亮起灯光,送孩子的人们穿过暗黑的楼道,踏着那灯光汇入晨曦,及至朝阳堂皇地上岗,将那一窗灯光没入白昼。夜里关灯却又极晚,微红的灯光如开在地上的一朵火花,指引晚归的人寻找家门方向。

   于是我终于走进那个小屋,顺着墙上箭头的指引,我弯着腰小心翼翼地下到负一层。

   地下室很小,逼仄的像个盒子,有两个等货的顾客依墙坐在小凳上聊天,声音回荡在小屋,如水缸的回音。局促的空间里,两台缝纫机并列而站,一台正奋力工作,一台的面板上却堆满了书,漫画或小说,林林总总。我仿佛找到了她欢笑的源头,心里怦然一动。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干活,头压得很低,两手有些笨拙的样子,脚却很灵活,轻轻一踩,机车便哒哒哒地奔跑起来。

   她神情极专注,机车在她的指挥下像奔跑在草原上的小马般欢实,我竟看得出了神。她有时会抬头笑笑,算是打招呼,然后便又埋首到布料里。

   “好了,姐”。她拉出线轴,凑过嘴把线咬断,然后直起身夹着裤子递给我,两只缺指的残手枯枝一般触目。我愣了愣,她笑笑,淡淡地说:“小时候压面机绞的。”

   后来我便常常去那小屋,扣子掉了,裤边磨了都去找她,她总能恢复原貌。许多个夜幕降临的黑夜的和朝阳初生的清晨,我路过那小小的一窗灯光,便感到生活无比美好,那响在喧杂中的哒哒声像音乐一般潺潺流淌。而这海海人间,每一个平凡的生命都如春草透泥而出一般,倔强又生生不息,给人以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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