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所在的位置:康巴传媒网 >> 文化 >> 康藏文化 >> 浏览文章

人心如秤

甘孜日报    2020年08月05日

   ◎宋扬

   老房子垮后,母亲的那杆老秤被埋进倒塌的土墙里。那些秤中往事,却早已深深留在我的脑海里。

   土地包产到户后,农村的经济也活起来。乡亲们开始把吃不完的米面、攒下来的鸡鸭鹅背到公社售卖。公社成立了“市场管理委员会”,父亲受命掌管全公社唯一的500斤大杆秤。杆秤旁边还有一杆50斤小秤。鸡鸭鹅用小秤量,猪牛羊就得用大秤吊了。货物被放在竹筐里过秤后,减去竹筐重量,才是其实际重量。每吊一秤,父亲都让秤杆完全水平。在老家,秤又叫公平秤,代表公正。

   随着经济的进一步发展,公社的大秤忙不过来了。供销社在政府的许可下开始售卖小秤。慢慢地,家家户户都有了私秤。大秤也私有化了,成为宰牛杀猪的“刀儿匠”们的标配。走村串户的“刀儿匠”肩扛一杆大秤,一番讨价还价,生意谈定后就开秤。

   上个世纪80年代初期,我的一个远房伯父,背着白糖沿村叫卖,他的背篓里就插着一杆小秤。白糖对小孩子的吸引力太大,他的背篓旁总围了一群孩子。一天,伯父见我衣兜里鼓鼓的,有核桃,他说可以用八颗核桃换一汤匙白糖。我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白生生的砂糖,我的双手却把衣兜按得紧紧的。伯父终没要我的核桃,我却生平第一次尝了白糖。

   上月,母亲回老家,伯父还提起当年的事儿,伯父对她说:“小二娃(我的绰号)真是鬼得很呀,又想吃白糖,又不想拿出核桃……”原来,物品等量交换、等价交换的刚性规则在伯父对小侄儿的怜惜前变柔软了,尽管伯父家还等着他卖了白糖,买回油盐酱醋。

   回头说说母亲的那杆秤。那些年,我家种蔬菜卖。生姜、土豆、四季豆、莴笋、花菜、木耳、平菇……凡是能变成钱的蔬菜,我们都种。菜贱伤农,某一年,卷心菜的价格低到两分钱一斤,有个别菜农开始“耍秤杆子”(抠斤两),还有的直接在秤上做手脚。母亲从不用这些下三烂的手段,她在公社卖了二十多年的小菜,没有人说短过分毫。有的人家失了火,买菜请匠人重盖草房子,母亲总是把秤称得望翘翘的。

   现在早已经有了数字化的台秤、磅秤等,只要秤本身没有问题,称出的数字绝对精准。但准确的数字往往冰冷,“称望秤”在乡下是一种有温度的情感交流。

   当然,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为了对付个别奸诈小贩,弹簧秤出现了。弹簧秤小到可以揣进裤兜,买完小件货物掏出一挂,奸商原形毕露。脸皮薄的从此收手,脸皮厚的故技重施,终究声名不保,自砸招牌,生意就此淡了下去。

   不由想起一首歌的歌词——“天地之间有杆秤,那秤砣是老百姓。秤杆子挑江山咿呀咿而呦,你是定盘的星……”歌词本是歌颂古代一位清官的。其实,良心才是一杆秤恒久不变的定盘星。

  • 上一篇:师恩难忘
  • 下一篇: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