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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慢煮才有味道

甘孜日报    2020年06月02日

  ◎古滕客

  汪曾祺先生被称为“中国最后一个士大夫”,倒不是因为他家世显赫,而是赞美他的宁静淡泊,不慕名利,还有对生活的热爱。他留给世间的不仅是文字,更是一种生活态度——不管在什么环境下,永远不消沉沮丧,无机心,少俗虑,兴致盎然地生活。

  这本《慢煮生活》是新版,特别新增《贴秋膘》《书画自娱》《三圣庵》等经典内容,完整还原汪曾祺的文学价值与内涵。全书从花鸟虫鱼、乡情民俗、凡人小事、旅途见闻等多个主题出发,详尽展现汪曾祺的精神世界与生活志趣。写字、画画、做饭,明明是最平常普通的日常小  事,他却深得其中的乐趣。一个平凡的景,经过汪曾祺的视角,便美得天真烂漫。汪曾祺说:“我希望我能童心常绿,我写这些文章的目的就是使人觉得:活着多好呀!你很辛苦,很累了,那么坐下来歇一会儿,喝一杯不凉不烫的清茶,读一点我的作品。”所以,铁凝评价说:“他带给文坛温暖、快乐和不凡的趣味。”

  汪曾祺这辈子最讲究的是意境,他这种追求渗透到生活中的一颦一笑,即便是在逆境中也能寻出美来,自得其乐。在“文革”开始后不久,因为“右派”问题被关进“牛棚”里,那段经历是不是很难熬。他的回答却是“随遇而安”。“遇”,当然是不顺的境遇,“安”,也是不得已。他说:“不‘安’,又能怎么着呢?既已如此,何不想开些。如北京人所说‘哄自己玩儿’。当然,也不完全是哄自己。生活,是很好玩的。”所以,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个很别致的老头儿,是个在一地鸡毛中,也能够做到诗意栖居的大家,是个对人间烟火充满了世俗趣味的出世者。

  汪曾祺是个热爱生活的人,最会从各种小事中寻找乐趣。他写生活,幽默风趣又乐观积极,仿佛人人可爱,事事可玩味。他写文章只想“给人间送一点小小的温暖”。一花一木,一人一物,在他的笔下都是与众不同的,因为爱着这一切,他总能写出缱绻深情。“如果你来访我,我不在,请和我门外的花坐一会儿。它们很温暖,我注视它们很多很多日子了。它们开得不茂盛,想起来什么说什么,没有话说时,尽管长着碧叶。你说我在做梦吗?人生如梦,我投入的却是真情。”而这,足以震撼到匆匆瞥到它的人,内心多么温柔而有爱的人才能写出这样温润人心的文字啊!

  汪曾祺的文章大多数走恬淡风格,读起来温暖且治愈。他写人生,人生实苦,他却给生活加了一层糖衣,在平常中找寻趣味与美感。他在《人之所以为人》一文中说:“人总要有点东西,活着才有意义。人总要把自己生命的精华都调动出来,倾力一搏,像干将、莫邪一样,把自己炼进自己的剑里,这,才叫活着。”他还说:“人不可以太倔强,活在世界上,一方面需要认真,有时候只能无所谓。悲哉。所以我常常妥协,随便一个什么理发店,钻进去就是。理发师问我这个那个,我只说‘随你!’忍心把一个头交给他了。”一个有趣老顽童的形象跃然纸上,一个活得这样通透豁达的人儿,怎能不叫人爱他呢!

  虽然儒家推崇“君子远庖厨”,但是汪曾祺乐于自己亲手下厨。他写的也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就是普通的豆腐萝卜,茄子韭菜之类的日常菜,特别亲民。经了他的操刀摆弄,再用闲散随意的文字描述给我们,所传达的已经不止“口齿留香”,而且还能涵盖无穷的韵味。比如《豆腐》:“香椿拌豆腐是拌豆腐里的上上品。嫩香椿头,芽叶未舒,颜色紫赤,嗅之香气扑鼻,入开水稍烫,梗叶转为碧绿,捞出,揉以细盐,候冷,切为碎末,与豆腐同拌,下香油数滴。一箸入口,三春不忘。”不仅把豆腐的做法做了个细致的介绍,而且色香味都浸润弥漫于文字之间,读来让人艳羡喜爱不已,心底不由会慢慢喜欢上这个可爱的小老头。

  汪曾祺能被称为中国最后一位士大夫,必然有他的过人之处。中国文人一直在出世和入世间徘徊,在名利与自由中辗转,但汪曾祺似乎却没有这样的苦恼。他对名利一向是淡泊的。他爱俗世,是爱俗世间的热闹烟火气息,但自身却一直保持了一颗豁达又透彻的心。在倡导快节奏生活的今天,能坐下来煮上一壶茶,静静捧读一本书,忘记喧嚣和烦扰,这大概就是汪老先生要告诉我们的本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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