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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家地

甘孜日报    2020年04月02日

   ◎韩玲

   老街的腔调

   逢斋月,大批的回民前往清真寺闭斋,等不到天亮就有人前往前去“倒油”,偶尔听得到祷告的声音,据说信众在斋月里吃饭要两头不见光,即早上天不见亮,晚上等到星星出来才吃,且白天禁喝水。夫家的房子与清真寺为邻,夫家的一个回族邻居,姓猫,大家都叫他猫伯儿,人长得瘦高精干,常围了雪白的围裙戴了白帽儿从大门外就叫进门来:“纪大孃、纪大孃在没有啊?”每一个音节都被他拖出长长的尾音,也不等人应,就自顾自走进来,站在院子里逮谁和谁说话,声音尖利而婉转,时不时还伴着比较委婉的肢体动作。末了,极为神秘的从围裙里掏出一个或者两个用油纸封了的油香,仿若珍宝的悄悄塞给某个人,并且反复盯瞩,不要给别人说就给了你们之类的话。夫家的灶台上或案板上就常有一两个金黄的油香。等到他走了,婆婆就用菜刀把油香切成小块儿给大家分食。油香其实只是一种非常普通的油炸面食,但清真寺里做出来的却格外的绵软香甜,放很久都不见变硬。我和夫君搬离老街很久了,但偶尔还是会收到一两个用油纸封了的油香,还是记忆中的香甜。

   清真寺的斜对面是瞎子龙伯儿的小卖部。每次路过,我总会多停留一会儿。龙伯儿双目失明,但却对声音和钱的辨识准确率极高。有时候仅仅是从他面前走过,他也会准确的叫出你的名字。在他的小卖部买东西,他从不会拿错,找零时决不会把一块找成五毛,有一回我故意跟他说:

   “龙伯儿,你找多了。”

    他笑笑:“不会的。”笃定的转身进行下一单买卖。

    龙伯儿的小卖部生意不是特别好,但整个老街的人能在他那儿买的都在他那儿买,油盐酱醋之类的小东西。逢着闲了,就听他天南海北的摆龙门阵,说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一点都不夸张,还会卜算,所以他的小卖部门前总会有人。闲下来的庄稼人,自己从家里灌一大盅热气腾腾的茶聚在小卖部门前,或坐,或站。这个时候的人,大多数是劳作了一天的男人们,刚吃过饭冲了凉趁女人们围着灶台转,他们就各自从家里冒了出来,端着茶杯,趿着拖鞋,踱着悠闲的步子朝龙伯儿的小卖部聚拢。清静的小店一下子热闹了起,从国家大事说到老街历史,不管是一本正经还是胡编瞎吹,那兴致永远是满满的。有时候,也会为了一个观点形成几派,争得面红耳赤,非得有人打上二三两白酒喝个转转酒才得以平和。

    女人们则大多是午后去那里打个半斤本地香醋或称上两斤盐巴顺便就在龙伯儿家的小卖部前,撩起青布衫子在石头上坐下来,把头上有些松散的头帕取下来,叠在围腰里,叉开手指梳理好辫子,再用头帕裹起来。女人们的话,总是一茬接着一茬,有的甚至就倚在小卖部的木隔板上睡着了。

    偶尔有人穿过幽长的青石巷,脚步也是格外的轻,仿佛都尽力不去惊扰女人们的白日梦。

    小卖部在老街清真寺的斜对面,是龙伯儿借了老朋友唐伯儿的房子。唐家在外地买了房子而长期不住金川,龙伯儿借了临街的铺面做小生意,顺带也帮唐家看房子。

    从龙伯儿的小卖部过去不多远就是灯杆坝。灯杆坝是旧时结社、集会、贸易场所。因在坝子中心栽有一灯杆,上置白鹤而得名。灯杆坝就现在而言仍然是老街唯一宽敞处,不足百平方的坝子里灯杆早已不再。坝子中间有一棵冬青树,枝干上长满了青苔,老街人把它称为“红军树”,说1935年徐向前在这棵树上拴过马。还有两棵老梨树,树荫下乘凉的,经常是吃斋念佛的老年人,她们从家里搬出条凳,三三两两的坐在树下摆着龙门阵或数着佛珠。

    灯杆坝过去有许多只容一人错身的巷道,地名分别为复兴街、中和街、半边街、育才巷、箭道子。这些巷子在街道里绕来绕去,如果不是很熟悉又没有人指引,很容易就迷失了方向。

   灯杆坝的对面有一幢全木结构的老房子,几个烫金大字“中共大金省委”挂在临街的门面上,房子有两层,楼梯内设,从外观上看是整幢,进了屋才看见有楼梯引向二楼。整座小木楼都有人工精雕细琢的刻花,细密的小方格子,连光亮都不容易进得屋里,一把生满铜锈的锁挂在木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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