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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巴拉之心

甘孜日报    2020年02月17日

◎嘎子

“哈哈哈,笑死我了,”老阿洼笑得很响,说:“你一定是看了那本外国人写的《消失的地平线》吧。我对你说吧,那是假的,是作家想出来的故事。香巴拉人虽说能活很长,但我们不会,我们只是守护者,与普通的人一样,会生老病死,寿命不会超过百岁。达瓦呀,可能不会比你更大吧。达瓦,你刚过了生日不久,二十五了吧?”

达瓦很害羞地嗯了一声,脸红了。

老阿洼说:“好了,你图也拼完了,肚子也饿了吧。来来来,我把最好吃的牛肉干巴烤出来,我们喝几杯酒吧。好久没喝酒了。”

在啃吃着香脆的干巴牛肉时,我还在想,香巴拉真的是啥样的呢?老阿洼好像也看出了我的心思,在我脸上轻轻拍了下,皱着脸笑了。

“小伙子,有些事得用自己的心去瞧。那里面有一盏灯,当你自己把它点亮时,一切都会豁然开朗的。”他说,然后张开嘴,哈出香甜的酒气。

我的伤终于好完了。

老阿洼翻看了我的眼皮,又在我的背脊和腿脚关节锺打了几下,说你全好了。看看你的脸色,红光满面的,精神力气也恢复不少了吧。

我故意弯弯胳膊,捏捏鼓胀的硬硬的肌肉块,说这下该放我走了吧。

老阿洼说,你是该走了。我们这里的规矩,该走了的就不会硬让你留下。他又对沉默地坐在钢琴旁的达瓦说,去看看有什么好吃好喝的,我们也给这位朋友饯饯行吧。

“对了,”他好像想起了什么,问我:“你与我们生活了这么些天,我们还不知道你叫啥呢?其实名字,不过是个符号,叫一叫二没啥区别。你可以告诉我们,也可以不告诉我们。”

我说了,我叫肖恩。姓肖的肖,恩情的恩。

我看见达瓦抬起头来,脸上有泪,她默念着什么,好像是我的名字。

一桌高原风味的藏餐,奶饼奶渣奶酪,烤干牛肉,烤乳羊肉,炖大块手撕牛肉。三个杯子斟满了青稞酒,酸奶里飘着青草的香味。

老阿洼举杯祝我伤愈康复,我喝下了他敬的酒,心里却又冷又苦。

达瓦忍不住哭出声来。

老阿洼怒了,恨着达瓦说:“你哭个啥呀,你不想他伤愈,不想他回家吗?”

达瓦捂住脸跑开了。我却没心思去吃肉喝酒了。啥东西塞进嘴里都没有了味。

老阿洼吃得很香,说:“你们年轻人呀,处久了有根绳子就把你们套住了。离别是苦,但叫你别走留下来,你也不愿吧。”

我说:“我是军人,还得回战场去。”

老阿洼就把一杯酒递给我,说:“这才是男人,才是英雄。儿女情长,毁不了英雄志气。你吃饱了,喝足了,就走吧。你想去哪儿?我都会送你去的。”

我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了。我对老阿洼说,想去给达瓦告告别。

他什么也没说,坐在火炉旁把一口鼻烟粉吸得很响。

我轻轻地来到达瓦的背后,伸开手臂紧紧地搂住她。她缩在我的怀里像只温柔的小羊羔,回头看着我笑了笑,眼睛又涌满了泪水。我在她耳旁轻轻说,我打完了仗会回来找她的。我知道,这石洞屋是在喜玛拉雅冰山丛中,我会找到这里的。她又笑了笑,笑得很苦。她说,你不来找我,我也会走出雪山去找你的。我们会再见面的。

我把她搂得更紧更紧,像要把她压进我的躯体我的灵魂。我闭上泪水模糊的双眼时,看见小玉蹦着跳着朝我跑来,舞动的手里捏着长长的风筝线。

风筝像那根随风飘走的红头巾,轻轻盈盈地就飞上了天。

我松开达瓦,回头对老阿洼说:“我走了。”

他没动,达瓦也没动,屋子里刹时静得出奇,好像他们都变成了冷冰冰的石头,和这四周的冰墙石壁一样。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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