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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野“小唱”,四季流传

甘孜日报    2019年10月16日

◎刘敬

俗谚云,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土里不仅可以长出庄稼,长出花草,长出林木,还能长出民谣,长出故事,长出智慧。《拍手为歌》是传奇奶奶姜淑梅继《乱时候,穷时候》《苦菜花,甘蔗芽》等著后的最新作品。此书既是姜淑梅搜集、整理的一部鲁西南老民谣集,亦是她精心创作的鲁地民间故事集。这些民谣、故事,加之其步入耄耋年岁后潜心绘就的插画,皆朴拙自然,真情流溢,原汁原味而又生动传神地记录并再现了鲁西南地区百余年间乡村的历史、生产、生活、游戏、婚嫁、习俗等的发展变化图景,引人入胜,令人遐思。

周国平先生曾言:“一个人的童年,最好是在乡村度过。因童年是生命蓬勃生长的时期,而乡村为它提供了充满同样蓬勃生长的生命的环境。”即便岁寒时艰,食不果腹,贫瘠的土地上仍然可以开出稚趣又顽强、纯洁又欢乐的童年之花来,那些曾经代代相传的古老民谣,那些四季流转间随口吟出的乡间“小唱”,或长或短,或褒或贬,或喜或哀,却皆是情感的琥珀,智慧的结晶。你看,“鸡叨豆囤,囤漏豆/狗啃油篓,篓漏油/东家拿起鞭子抽/直抽得/鸡不叨豆囤,囤不漏豆/狗不啃油篓,篓不漏油”,开篇的这则小小的绕口令,是不是“土得掉渣”,却又拗口难读,趣味盎然?它对锻炼孩子们的口齿,提高语言表达能力,无疑是一个让人乐于接受并不断挑战的“法宝”。再举一例,“小老鼠,上拐棍。拐棍滑,磕掉老鼠牙。大老鼠哭,小老鼠叫,井里的蛤蟆来吊孝。眼也哭瞎了,鼻子也拧叉了。”这则题为《小老鼠》的“小唱”,完全就是一篇精短而又妙趣横生的童话啊!独特而浓郁的乡土韵味中,文学技巧也丝毫不逊色,拟人呀,夸张呀,顶真呀,还有句子的对称与压韵,张口即来,形象生动,过耳难忘……可以说,书中类似的童谣不胜枚举,虽多以“小”字开头来命名,却多是小中见大,“小唱”中凝“大才”。

“童谣”之外,书的第一部分“老民谣”,还包含“情歌杂唱”与“风俗和劝导”两个方面的民谣。以“情歌杂唱”中的《小寡妇上坟》《小秃闹新房》等几首来看,篇幅稍长,有点儿类似于古时的《木兰诗》《孔雀东南飞》等叙事诗,往往内容完整,有始有终,又常以语言、心理描写为主,神态、动作等描写为辅,适时又以环境描写来渲染、烘托,把人物的内心冲突、情感变化等表现得淋漓尽致。而《问答》《报花名》等,则又与我国云南、广西等地少数民族青年男女的“山野对歌”“隔水对唱”相似,铺陈排比,问答唱和,传情达意,惹人沉醉。至于“风俗和劝导”类“小唱”,一共40首。顾名思义,多展示当地风土人情,婚丧嫁娶,悲欢笑泪,皆能巧拟妙喻,明讥暗嘲,在流水般的日子里,一唱再唱,劝人孝,教人善,开心胸,懂感恩……想一想吧,年逾古稀的姜淑梅,舟车劳顿地回到鲁西南的乡野,和童年的玩伴,那些如今同她一样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们,一起开心地拍手吟唱,然后一笔一画、近乎虔诚地记录下这些快要消失的民谣的场景,该是一幅怎样温馨恬美、感人至深的画面啊!

《拍手为歌》的后半部分,便是“老故事”了。与其他作家撰写的故事、小说相比,姜奶奶的故事确是既“老”又“土”,大多是“穷时候,乱时候”的事儿,是在鲁西南的那片天空下,真真实实地发生在她的亲朋、友邻、玩伴及众乡民身上的事儿。然而,这些貌似很土气的“民间文学”,却亲切,温暖,厚重,或苦中有乐,或喜中含悲,或酸涩中暗藏无奈,或稚拙中励人心志,其间深蕴的历史价值与文化价值亦同样不可小觑。比如《老辈子手艺人》中,那此打锡壶的,小咕噜子(锔东西的),编席的,编筐的,以及铁匠、石匠等,他们走村串巷,靠精湛的手艺谋生计,养家糊口,在勤俭节约的风尚传播中,那些良方妙法、匠心巧技,放在今天,仍属珍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需要继承“衣钵”,弘扬精神。而《哭坑》一文中,庄里男人敲锣又打鼓、抬着关公泥像来回跑动祈雨的场景,今天看来似很搞笑,但在那个年代,无疑也是乡民们在被迫无奈之下寄望于“神”的美好心愿的体现。文末呢,向来以“哭坑”传名的李奶奶,最终没能哭来一丁点雨,一方面具有很强的讽刺性,另一方面,更是乡民们幡然醒悟、告别迷信的起点。再如《爬树》《捅马蜂窝》等篇,则写出了小伙伴爱莲的勇敢、机敏与友善,爱莲才六岁,她捅马蜂窝,竟不急不慌,应对沉着,只为与我一同品尝蜜囊的香甜;她教我爬树撸榆钱,三丈多高的树也不放在眼里……今天躲在空调房间玩游戏的孩子,或许真的该扔下手机,步向田野了……

姜淑梅八十岁方学画画,书中插图,多依民谣、故事内容而绘,线条简洁,色彩和谐,她以不老童心,以纯朴稚趣,以认真执著,将从前的游戏、人物和生活场景,为我们一一呈现,让我们心羡神驰,让我们感喟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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