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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谷:1937

甘孜日报    2019年05月17日

     ◎李左人

     马龙给索冷介绍:“这位是省上来的钟特派员,我们到扎坝救灾。”

    “哦,太好了!”索冷把帽子扣在胸前,非常兴奋,接着抱歉地说:“对不起,我这趟从康定进货,贩往道孚,没法陪同前往了。”

    “他专跑康定道孚一线,在茶马道北路提起索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索冷哈哈大笑:“我不过摆弄点小生意,马差役官抬举我了。”

     看来他跟马龙很熟,把这位县政府差役股的办事员戏称差役官。

    “索冷还是各底部落庆达村的更巴。”马龙补充道。

    “更巴?”钟秋果问。

   “扎巴话,‘更巴’就是村长。”马龙解释。

     索冷把礼帽扣到头上,掏出纸烟双手敬给特派员,钟秋果摆摆手,他又敬胡仁济。胡仁济看看牌子,是“美丽”,随手卡到耳朵上。索冷又给王中、赵元福、马龙一一散烟,并划燃洋火点上。扭头看见马锅头,用下流话大声招呼着,把剩下的纸烟连盒子一起扔给他。

    索冷讲:“我这人性子野,喜欢走南闯北,不耐烦天天守着地里的庄稼。”他说,三年前从康定顺便运回一驮马茶砖、盐巴,到各底几个寨子一转悠,换了两大驮麝香、鹿茸、狐皮等山货,再到康定出手,赚了五倍,从此就搞起了贩运。先是雇骡夫的驮骡,跑了半年,买了两匹骡子,加上自己的牦牛,建起驮帮,到而今商队已有五十头骡马了。一年里难得在家住几天,忙得没有喝一碗奶茶的工夫。说到当更巴,叹一口气:“唉,那也是不得已,乡亲们硬要推我出来,只好勉为其难,把事情张罗完,又跑出来了。”

    胡仁济看看商队押阵的七八个扎巴娃,个个背枪横刀,便道:“索老板,你的装备够精良啊!”

    康区商队与内地行商截然不同,内地商人是儒商,上路时多找镖局保护,康藏商帮本身就是一支武器精良弹药充足的作战部队。

    索冷不无得意地说:“长年在茶马道上折腾,为防不测我买了两支康定造的明火枪、四支汉阳造快枪。”

    康巴人把步枪叫快枪,虽是手动单发,但与先得往枪管里装填火药、铁砂再点火绳然后才瞄准开火的明火枪相比,快了不知多少倍。

  “去年我在驻军一个连副手里,买了一支盒子炮100发子弹,只花了400块大洋。”索冷说着从怀里抽出驳壳枪亮了一下。“这座林子不是久留之地,赶紧离开吧。等几天我交了货,回扎坝拜望二位大人!”

    索冷躬身施礼,匆匆上马。商队尾随其后,浩浩荡荡从办事处的运粮队旁边擦身而过。

    钟秋果赞叹说:“持剑经商,不简单!”

    胡仁济点头:“索冷这家伙精得很,就是我跟你说的那种能说会道善于精打细算,通过贩运做生意发了财的差巴。”

    马龙说:“他名义上只是个村长,实际上土百户多吉已把各底所有事务交给他办理了。”

    钟秋果对索冷刮目相看,说:“嗯,能文能武,能商能仕,是个人才。”

    运粮队翻过山崖,来到一处较为平缓的草坡,满地马蹄践踏的痕迹,还有几个残存的石头灶,灶堂里一层柴灰。马锅头说,不管从道孚去泰宁或是去扎坝,都在这里歇息吃晌午,稍事休整然后翻越嘎山。

    胡仁济即命卸驮放马,拾薪熬茶。夏班长布好警戒哨,马锅头安排两人去拾掇柴禾,另外几人到河湾捉鱼,剩下的人从牛驮上解下炊具,将就现成的灶堂重新摆好石头,支起两口铁锅,一口烧水打糌粑,一口熬鱼汤。还没等水烧开,就有人提着用树枝串起的鲤鱼回来了。不多会儿,拿竹篓的人也满载而归,捞了十几条鲤鱼。钟秋果笑道:“真是棒打獐子瓢舀鱼啊!”

    吃罢糌粑、火烧馍馍,喝了鱼汤、酥油茶,驮脚娃上好绑好驮子,马锅头扬起鞭子,“啪”一声响,骡马队出发了。

    木汝沟尽头,有一个三岔丁字路口,直走通泰宁,右转到扎坝。他们向右,翻过嘎山就是扎坝地界。

    嘎山峰高岭峻,古木参天,浓荫蔽日,云雾滃翳。钟秋果策马踏进森林,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路旁有倒卧的大树,覆盖着厚厚的苔藓,不远处传来野兽啼叫,让人寒毛倒竖。王中紧跟特派员身后,瞪大眼睛,滴溜溜四下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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