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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栗

甘孜日报    2018年10月12日

       ◎兰色拉姆

       最近总是见到板栗。

       去沈村采访时,一位阿婆从衣兜搜出几颗板栗塞给我,说是看我爬坡她心疼;离开沈村时,我的脚踩到了板栗,低头抬头之间,我第一次看到了板栗树;在海螺沟青岗平村,我碰到了将身子佝偻成“U”字形,挑拣板栗的阿爷......次数多了,加之经常梦见外婆,我便将板栗当成外婆对我的牵挂。

      小时候,我嫌弃板栗,因为它褐色的壳,剥起来很是费力,咬下去,又弄得牙齿生疼,好不容易“开膛”,多吃上几粒,还得找水喝,着实耽搁我玩耍。于是,我常腾出距离,观望板栗。时间久了,我便成了大人眼中的“挑嘴娃”,外婆却例外,还经常向人解释,是我手小的缘故,才觉得剥壳麻烦。

      九年前的暑假,某个阳光灼热的午后,母亲将一大袋板栗交给我,告知是在病床上的外婆带给我的心意,希望我剥壳享受家乡的味道。我准备询问外婆的病情时,母亲已匆忙转身踏上了照顾外婆的路途。

板栗仍是褐色,我捧起一大把,再让它们滑落,然后,捡起其中一颗,小心剥开外壳、去掉杂质、将果肉送入嘴里。至此,我的心脏尖端处,才主动有了板栗的身影。

      那天下午,我认真品尝着每一颗板栗,每剥开褐色的壳,我就做一次祈祷,希望板栗口袋见底之时,外婆能够病愈,母亲不再伤心。

      为实现心愿,连续几天,我都与板栗“抗战”。四天后,所有板栗被我成功“消灭”。夜晚临睡前,我还乐呵琢磨着,等母亲回来,如何向她介绍我的战利品——舌头的火疮。然而,守着空空的口袋和四分五裂的褐色壳,等来的却是外婆病情加重的消息。

     我忐忑不安,想飞到外婆身边,求她快好起来,我们一起吃板栗,可我终究败给了现实。新学期来临,学习吞噬了我最后的挣扎,只能请母亲转达,寒假会快快回去看望外婆。

     上下课铃声,清脆交替,我生怕突然收到不好的消息,就在宿舍存备了简单的行囊,以便快速赶往外婆身边,好在一学期都还风平浪静。可是,当我完成期末考试,高兴的准备买上板栗回家时,才知道外婆离开已有些时日了。我歇斯底里大哭,责备家人隐瞒消息,连续一段时间我情绪低落,极像个疯子。

      那年春节,所有人都聚在了舅舅家,外婆生前的家园。年三十那天,一大桌丰盛的菜肴前,只有筷子碰着瓷碗的声音,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我感到陌生而害怕。“外婆走了,他们怎么还能淡定吃饭?”那时的我,终是不能理解。

      大年初二,长满松树的山坡上,我见到了外婆的坟。石条和水泥相间的坟,高矮适当,坟头与坟尾压着钱纸。当坟前的小坑里燃起火苗时,长辈们将花生、水果、白酒等吃食倒了进去,口中还念念有词。

吃食中,我没有见到板栗,恨自己不够用心,没有提前做好准备。舅舅说那些黄纸,是另一个世界的钱,于是我捡起一大抱,放在怀里,一张一张丢入火堆,希望外婆能用它们买板栗吃。

     如今,曾经的小手变成了大手,剥板栗壳再也不会麻烦。或许,外婆还在那个世界买着板栗,也有可能,外婆已在这个世界重生,无论如何,我一切安好,希望外婆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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