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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里的大海

甘孜日报    2017年11月17日

■陈美英

       在中队坝子边匍匐的一排平房,就是援石干部们生活的地方。

       州内其它县派来的干部称作援石干部,不同于成都派来的援藏干部。援石干部中很多藏族。我在他们宿舍住下后,更加个性舒展。

       隔壁宿舍的干部进进出出。我注意到一个穿黑色西服的年轻人略显沧桑的表情,站在院坝的孤独身影,举手投足潇洒自如。

       我抽不起井水。他抽的时候,我赶紧拿桶过去。他的眼睛迷离又晶莹,声音里是简明的词句。他主动为我抽了一桶,并为我提到宿舍里。

       他们宿舍邀请我喝酒的时候,我坐在他身旁,他首先向我举杯。

      “我们已经认识了。”顿了一下,他说,“你胆子有点大哦,一个人去了牧场?”

       哪里是一个人,是酋长用摩托车驮我进去的。我本想说,但是对方接着道:“你胆子太大了,你不知道其中的危险?”他呼吸都有点不畅了。

       我问他的名字。海源。我分析:“取得好。现在你在石渠,这里是雅砻江源头,在大海的源头。” 他很欣喜。

     “哎呀!”我的声音抑扬,“我没有见过你这样内心冲突剧烈的人!”我向他猛地碰杯。

      他接住我的撞击,两个纸杯的酒都快洒出来了。

      一霎那,他眼睛的墙上出现一条缝隙,我就像在穿越一道峡谷。经过逼仄以后拐弯,最后豁然开朗,是一片深邃的海洋!我不由地瘫在平面之上,波澜壮阔,世界就在我眼前。

      海源来去匆匆,很少注视我。整理牧场笔记之余,我偶尔在他们宿舍闲坐,看见他睡在床上,双眼紧闭眉头轻锁,在梦里也没有放松。

      要适应石渠冬天是考验。大雪跟人夺氧,牦牛冬瘦春死,频发的雪灾冻死冻伤人,野狗过冬也岌岌可危。无法根治的包虫病高发于石渠,人畜共患令人谈之色变。援助干部需要把自己化作石渠的一头牦牛,像我在牧场上一样把生命交付给大自然。

      看着他被烦忧缠住的眼睛,我想关心几句,但是没有打开话题。如果有酒就好了。

      第二年在石渠读现实中的藏区大学,我谈起上一批援石干部。

    “去年冬天,援石干部走后,海源一个人坚守石渠,天天念你的名字!”食堂师傅对我说。

      这一刻,我差点哭了!

     “缺氧不缺志,苦干不苦熬。能坐在这里就算奉献。”晚饭后,我们念着援石口号,坐在坝子里聊天,看黄昏山坡上的牧归图。

      一个牧人赶着牦牛慢慢移动,牦牛散开又聚拢。浅草像绿色油彩,随草坡坑洼起伏出深浅。

      极端高度和恶劣气候使土地只能生长三个月草类,使高寒畜牧业成为石渠的主要生活方式。援助干部推进地区现代化,的确需要奉献。然而雪地里有同情,就像青稞酒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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