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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卡是我灵魂的赋形”

《甘孜日报》    2014年09月28日

——“多派唐卡”创始人年叙·多吉顿珠及其文化产业

国家博物馆馆长吕章申为年叙·多吉顿珠颁奖。


年叙·多吉顿珠正在绘制唐卡。


  ■ 本网记者 田杰 文/图 
  人物档案
  年叙·多吉顿珠,“多派唐卡”创始人,当代杰出藏文书法家、唐卡艺术家、西藏民族文化产业领头人,现任西藏岗地文化产业集团有限公司及吞米岭·藏艺文博园项目董事长、西藏拉姆拉绰唐卡画院院长、西南民族大学客座教授、中国奥运文化重点项目《格萨尔千副唐卡》艺术顾问、中国唐卡博物馆艺术顾问、国家级项目《宗喀巴大师功德大全》大型唐卡制作顾问…… 
  约定采访
  9月20日下午,记者得到一条新闻线索:年叙·多吉顿珠,这位著名唐卡艺术家和国内创意产业领域最具权威性和影响力的藏族文化产业企业家是我州康定县塔公乡人。 
  记者抱着试一试的心理拨通了他的电话。身为西藏岗地文化产业集团有限公司及吞米岭·藏艺文博园项目董事长、西南民族大学客座教授、中国藏学研究中心《中华大典》特约顾问、香格里拉文博中心唐卡艺术顾问、中国唐卡博物馆艺术顾问、国家级项目《宗喀巴大师功德大全》大型唐卡制作顾问等众多“头衔”的他,不但答应马上发送相关文字材料,而且约定将采访时间锁定23日晚上8点。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7时30分,央视“新闻联播”刚一结束,电话中便传来他声音:“感谢《甘孜日报》对我的关注!其实,我仅仅是一位普通而又平凡的唐卡画师,多派唐卡的出现完全归功于这个伟大的时代,如果没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就不可能有我今天的一切!” 
  普通而又平凡的坚守,便注定了他的出类拔萃。因为他数十年如一日坚守画室,追寻自己的艺术梦,过着普通的画师生活;因为他不守旧、敢于创新、自成一家,同时也涉足文化产业领域并成为其中的领军人物。 
  这正如2011年11月11日评委会为他颁发“第六届中国创意产业领军人物奖”的颁奖词所说:“年叙·多吉顿珠多年来带领西藏岗地文化产业集团有限公司在唐卡的制作和推广领域不断耕耘,在综合西藏各家唐卡画派的基础上,博采众家之长,创立了‘多派’唐卡风格,为唐卡艺术的新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中国创意产业年度大奖’是国内创意产业领域最具权威性和影响力的公益性奖项,而年叙·多吉顿珠是获得此项殊荣的第一位藏族企业家。” 
  当记者电话求证此事时,被誉为新一代唐卡艺术代表性传承人的他却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有这回事,但毕竟已经过去。”话音未落,他便滔滔不绝地讲述起了自己的成长历程。
  成长历程
  1967年6月6日,年叙·多吉顿珠出生在康定县塔公乡,尽管年叙家族是木雅地区的传统世家,家族在历史上曾经转世过50余位活佛,甚至还出过不丹王国第四代国师年叙·加旺屈玛、《汉藏大辞典》编委年叙·青绕唯色等知名人物。然而,作为牧民子弟,到了上学年龄的他也因为距离学校太远而,只好每天在家里跟爷爷、奶奶学习藏文。爷爷在木板上刷黑油后做成了黑板,一天下来,我两手漆黑,身上也是黑油斑斑;从9岁开始,他在家乡师从噶智派大师年绪·拉旺,学习唐卡绘画及藏文知识;13岁那年,便出家到当地古龙寺当喇嘛,跟随勉唐派大师年叙?拉旺堪布学习宗教经典和仪轨、藏文、书法、诗学、绘画和天文历算等,也学习了钦则和嘎玛嘎智画派的风格;1987年,他被推荐到全国著名的省藏校学习,追随堪布尼玛次仁、木雅曲扎大师等学习藏族传统学科文化,并开始尝试自己创作唐卡画。为表现细腻的笔触,他沿用传统方式黄鼠狼尾巴的毛来制笔绘画;1988年,应邀赴德格印经院整理校堪《甘珠尔》、《丹珠尔》,并与人合作编写了全部目录。同年底,应十世班禅大师的委托,第一次将布达拉宫藏版《大藏经》用机器印制,并任校堪组副组长;1989年,他再次接受十世班禅大师的委托,机印雍和宫泥金书写版的《大藏经》,并任校堪组组长。在两次编校《大藏经》期间,他广求名师指点、多方接受点化,并临习了大量历代唐卡精品;1990年,他留校任教期间,参与了德格印经院木刻版藏文《大藏经·甘珠尔》、《大藏经·丹珠尔》的校勘工作,随后,作为副主任编辑,负责完成十世班禅大师首次付印《甘珠尔》的校审工作;23岁那年,他还俗并应邀到康定师范学校担任藏文教师,但苦于当地缺少藏文课本,于是在朋友的帮助下,在康定城开办第一家康巴藏文书店。尽管全部资金只有1000多元,尽管友善的房东叫他‘赚钱了再说房租的事’,但很多藏文书还得靠赊销,良好的信誉与周到的服务,让他当年的销售一举突破了80万。经营的乐趣与成功,让他渐渐对教书缺乏了兴趣;1995年,他应邀为中国藏学研究中心出版的藏文《大藏经》绘制唐卡插图;1996年他离职来到省会成都,与德格·贡确扎西合作创办了多康唐卡画院,从此便一门心思地投入到了我最为热爱也最熟悉的唐卡生意之中……” 
  学习唐卡 
  唐卡是藏区文化的新名片,可谓是能够代表藏族文化、历史、信仰的艺术。说起“唐卡”艺术,他至今记忆犹新:“记得在古龙寺当僧人时,一次师傅安排我和几个徒弟绘制‘四大天王’唐卡,我绘制的那幅唐卡底部纹饰比较潦草,师傅把我臭骂了一顿。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未合眼,重新绘制了一幅,直到师傅露出满意的笑容。这件事影响了我一生。绘制唐卡,来不得半点虚假,必须用全部的灵魂和热忱。” 
  对唐卡颇有研究的他,随即向记者讲述了唐卡的发展历程:“唐卡,是用彩缎装裱后悬挂供奉的宗教卷轴画,源于古代象雄和吐蕃,为藏民族所独创,具有独特的民族特色、浓郁的雪域气息,是代表藏传佛教深厚文化底蕴的宗教美术作品,也是藏族文化中别具特色的一种绘画艺术形式。唐卡,是宗教传播的需要和必然,是多元文化交流、链接、融合的例证,是藏汉民族双向交流相互影响的结果,是民族大团结的历史见证。在漫长的发展过程中,唐卡形成了与众不同的艺术风格,产生了各具特色的艺术流派。至明清,出现了勉唐、嘎止和青孜三大流派,标志着藏族绘画的成熟和绘画风格的确立,又经百年发展,形成了多种流派并存的发展格局。 
  在藏文化保护与发展过程中,从历史深处走来并承载某种象征意义的唐卡引起了广泛关注。随着唐卡被列为我国第一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唐卡艺术品开始在市场上走俏,唐卡画师逐渐进入了公众的视野。然而,如何在这种背景下进一步推动唐卡艺术的发展,如何整合唐卡的文化艺术价值?如何寻找一种恰当的当代表达方式?如何通过唐卡弘扬传统的藏族文化并能为当代人广泛接受?……诸如此类的问题,成为很多唐卡画师们关注和探索的命题。 
  身处唐卡创作前沿的他,比旁观者更清楚唐卡的前世、今生和当下,并悄然打响了一场唐卡艺术“突围战”——一条能为多数人接受,既不失传统本色、又不偏离现代人审美观的唐卡艺术之路。 
  “这既是为了唐卡,更是为了自我的解放。”采访中,他告诉记者,为了唐卡艺术的创新和发展,他毅然决然地将多康唐卡画院迁至拉萨,并改名为“拉姆拉绰唐卡画院”,并吸纳了以噶玛嘎止唐卡画派第29代传人、西藏一级唐卡画师丁嘎等唐卡大师组成的团队。他一边寻访各派名师,研究不同流派的技法和风格,寻找唐卡艺术的新路径;一边邀请大批行家,扩大画院规模,逐步探索唐卡产业化发展道路。 
  离开了传统文化就如同失去了艺术创造的根基,脱离了公众审美情趣也就意味着失去了未来发展的方向。他坚持以“拉姆拉绰唐卡画院”为基地,在广泛汲取传统文化“营养”的基础上,与其他画师一道尝试整合唐卡流派,发展噶玛嘎止绘画的材料技法,将世俗内容纳入唐卡创作的范围之中,并在形式上大胆追求优美高贵、色彩明亮、造型大方的艺术特色,试图能够寻找到一种新的创作出路。 
  多派唐卡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历经十余年的打拼与磨砺,他结合当今唐卡艺术的发展变化,融合各家之长,在唐卡创作中逐渐形成了自己的风格,一种被称为“多派”唐卡的新唐卡很快进入了人们的视野。 
  西藏文物保护研究所副所长、唐卡艺术批评家和靖曾这样评价道:“当代成就最高、面目最新、影响最大的当属多派唐卡。” 
  面对如此高的评价,记者随即向他请教了“多派唐卡”的来龙去脉。他沉思片刻后说道:“多派唐卡这所以会有今天的成就和影响,那纯粹是被逼出来的。”紧接着,他不紧不慢地说道:“说‘逼’,那是因为要生存。因为,画师过去是法王画家,现在是民间画师;过去是知识精英,现在是文盲白丁;过去是道德楷模,现在是‘道德焦虑’。画师不但被边缘化了,而且面临着严峻的生存压力。压力之下,迫使我们去思考、去创新。如何把具有宗教功能的藏传佛教唐卡与具有审美功能的艺术唐卡有机结合起来?怎样在题材、配置和风格既保留对民族传统价值观的尊重,又满足了市场需要和利益诉求?观念的碰撞,实践的探索,市场的验证,最终创立了以我名字最前面那个‘多’字命名为‘多派唐卡’派系。‘多派唐卡’体现了这个流派的风格多元、技法多元和题材多元的特点,不仅与百花齐放的艺术创作环境相适应,而且还符合公众不同的审美要求。” 
  “‘多派唐卡’究竟有何特点?”面对记者的发问,电话那头的他总算给了记者明确的答案,“‘多派唐卡’全面继承了唐卡的传统技艺,同时将藏汉、古今、宗教、民俗、艺术等题材元素融合在一起,以噶玛嘎止画派技法为基础,融合勉唐派等其他画派的技艺手法,在风格、技法和题材上都趋于多元化,其独特的艺术特色和美学品味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审美取向在复古中追求时尚;二是唐卡题材在交融中表现和谐;三是绘画风格注重在统一中协调。其实,佛的造像度量还是以早期印度风格为基础进行再创作;材料采用传统的纯矿物质颜料进行绘制;在染色手法上吸取了新唐卡派大师们的用色点染法,大量留出画面空间,构图简略,形成空旷、寂静、清雅、高洁的风格特色;描绘大自然景色,吸收了中国画工笔重彩的造型特征和渲染法;总体色调采用传统的布局烘托主题;精神信仰与社会、自然很好结合。唐卡作品已不仅仅是一种佛教信徒供奉膜拜的佛像,更是具有相当艺术价值的艺术品。” 
  “如此工艺精细、笔法工整的绘制过程,必然注定价值的与众不同。”记者话音未落,他便迫不及待地加以了例证:“比如,要绘制一幅长1.25米、宽1米的‘多派唐卡’,需要有近百个佛像,最小的佛像头部只有指甲盖大小,笔触要求非常细腻,哪怕每天都坚持画十几个小时,至少也要一年多时间来才能完成。由于题材从宗教转向世俗、审美从传统走向现代、技法从图像制作走向艺术创造,唐卡作为‘藏密文化’的概念正逐渐被世人所知,并成为唐卡艺术品市场上的宠儿。2012年3月18日,我和一级唐卡画师丁嘎创作的《五度母像》长幅唐卡以168万元的高价被收藏者购买,创下了‘多派唐卡’最高售价纪录,‘多派唐卡’也因此成了公众与舆论关注的热点和焦点。” 
  年叙·多吉顿珠与“多派唐卡”,相依相生、相依相存,在传承和创新中使自己的人生和追寻的艺术得到了升华,而他生活的全部就是唐卡及其背后独特而又深厚的民族传统文化。他敏锐地认识到,挖掘、整合唐卡的价值,让唐卡既能登大雅之堂,又能为普通群众所接受,就必须走产业化发展之路。 
  对于唐卡爱好者来说,也许对年叙·多吉顿珠及其“多派唐卡”早已耳熟能详,但作为身兼画师、学者与商人多重身份的他,到底在“试水”产业化的征程中有何建树?恐怕知之甚少。最近,《人民日报》在对他的报道中,破天荒地使用了“独领风骚”一词:2001年,他投资30多万元,创立了西藏岗地文化产业集团有限公司,主要生产销售唐卡及西藏特色工艺品,而他创立开发的“多派唐卡”堪称是整个藏区唐卡中的极品之作。从公司初创时30多万元的启动资金发展到拥有固定资产几千万元、员工数百人的大型文化产业集团公司,业务范围从唐卡制作扩展到藏香生产、民族歌舞表演等领域。2008年,公司被文化部命名为“国家文化产业示范基地”;2009年,公司被西藏自治区文化厅评为“自治区文化产业示范基地”;2010年,他在拉萨市达孜县工业园投资兴建占地1000亩的吞米岭·藏艺博览园;更令人欣喜的是,在青海省人民政府投资19亿元绘制的一幅宗喀巴大师1700米长的巨幅唐卡中,他所在的公司竟然承担了这个国家级项目中的整整200米绘制任务;…… 
  产业化发展的探索之路,不仅圆了年叙·多吉顿珠的“文化产业梦”,而且也让他实现了一次华丽转身,成为一名有担当的企业家。今年9月5日至15日,由中华文化发展促进会、西藏自治区文化厅、西藏自治区文学艺术界联合会、西藏自治区文化产业协会主办,西藏岗地文化产业集团、西藏拉姆拉绰唐卡画院承办的“西藏唐卡艺术——多吉顿珠、丁噶唐卡作品展“在北京中国国家博物馆举行。他和丁嘎先生现场向国家博物馆捐赠了《释迦牟尼》、《五方度母》、《绿度母》和《观音》四幅精品,这是国家博物馆首次收藏多派唐卡和嘎玛嘎智画派唐卡,填补了国家博物馆馆藏嘎玛嘎止画派和多派唐卡的空白。国家博物馆馆长吕章申先生热情为两位大师颁发了收藏证书并激动地说:“多吉顿珠先生和丁嘎先生捐赠的精品力作,丰富了中国国家博物馆的馆藏,更好地弘扬了西藏文化艺术。国家博物馆有责任把最好的艺术品收藏起来,留存于后世。” 
  历时11天的展览,观展人数突破了50万人次,数百家中外媒体进行了现场采访报道。面对国内外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面对民众对“多派唐卡”收藏热的持续升温,年叙·多吉顿珠却平静地对记者说:“我能取得今天的成绩,既要感谢家乡人民的养育之恩,更要感谢这个文化大发展大繁荣的伟大时代。‘多派唐卡’的出现正是藏区文化保护和发展取得巨大成功的一个时代缩影。我将继续为藏文化的传承发展拼搏奋进,我更愿为家乡的文化产业发展贡献自己绵薄之力!” 
  “行走在天南地北,我依然是康定人!”朴实的话语,不变的情怀,这就是记者在两个多小时的采访中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多见其作的年叙·多吉顿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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