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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马(一)

甘孜日报    2017年05月19日

   ■贺先枣

   (一)

    尼玛多吉的父母去世早,从小跟着舅舅过日子,很听舅舅的话。尼玛多吉16岁那年的一天,舅舅让他牵马去接人。接的不是别人,就是他舅舅的儿子、他平时在人前天天夸口的阿哥洛登。阿哥洛登是从部队回来探亲的,一进村寨就被亲戚、朋友、乡亲们围住,问长问短,亲热得不行。尼玛多吉挤不到洛登身边,眼睛却一刻也没离开洛登那壮实高大的身躯,他觉得洛登阿哥很不得了。

   洛登穿着四个包包的军官服,说先前是个排长,探亲回去后就副连长了。尼玛多吉听到老尼嘎郎加大声对舅舅说:“副连长差不多就是公社书记那样的大官了。”

   尼玛多吉早就想当兵,现在就想当兵就要当个副连长,那么多人围住说话很荣耀。在他看来,阿哥洛登比那个又矮又胖的公社书记还神气。在人散夜深后,他对已经醉了的洛登说:“我也要去当兵”。洛登听了后很高兴,说:“这就对了,别说你不爱读书,就是读书也读不出个名堂。去当兵,你看好多人都是当了兵回来,才在县里公社里工作的”。这也是真的。洛登又说:“去当兵,一年入团、二年入党、三年提干、你看我不就是这样过来的吗……”洛登还说了好多,尼玛多吉也似懂非懂,他不明白当了兵为什么还要入党入团,但也明白了,去当兵不一定就是当排长、副连长。

   过了半年,来招兵了,尼玛多吉就去报名,把17岁说成是19,人家看他的个子,信了。接着政审、体检,样样合格,尼玛多吉穿上了新兵服装,坐上汽车走了。

   尼玛多吉头年去当兵,第二年就回来了,回来那天也很热闹,尼玛多吉光荣得把口都说干了、喝了很多茶和酒,把他带回来的军帽、皮带、胶鞋、毛皮鞋,毛巾、香皂,差不多什么东西都送完了,很有点衣锦还乡的气派。人们看尼玛多吉人长高了,壮了、胡子也有了,就是没有穿四个包包的军官服,就打听他快两年的时间里,在部队上干了些什么,尼玛多吉不说。

   尼玛多吉长大的地方是个好地方,村寨坐落在雅砻江边一片大坝子里,地里长青稞、顺几条山沟进去又是放牛放羊的好牧场。人们说半农半牧地区的日子最好过。尼玛多吉从部队上回来,对支书队长其麦多吉说,在县上给他安排工作前,他想到牧业组去,最好去放马,因为在他参军前大家都晓得他骑马、喂马都行。其麦多吉说,这两年,还是同他没有离开时差不多,放牛和放羊分得细一点,马匹不多还是没有安人专门放马,要到想放马,就去公牛组。

   公牛和奶牛一直是分开放的。奶牛组,妇女为主,挤奶、取酥油,很忙;放公牛还是那个半蔫老头子巴绒和两三个小伙子。放公牛的地方草不那么好,远一些,不多的马匹也放在那里。到了晚上,马在一个厩里,牛在另一个栏里。

   尼玛多吉就去了公牛组放牛也放马。

  (二)

   县上一直没有发出要尼玛多吉去工作的通知,他舅舅到公社问了好几次,又矮又胖的公社书记说不知道,要他们等着。

   在公牛组放了几天牛,尼玛多吉竟然忘了自己还当过兵,只图放牛放马的自在了。在草叶长籽的季节里,那匹跛了一条腿的白色母马在一个夜里产下一头马驹。

   天亮时,尼玛多吉跑到围马的木栏边去撒尿,一眼看见了那小马驹,惊喜得瞪圆了双眼,尿也忘记屙了。那是匹怎样的马驹呀:只见它红色的额头中有一块白点,像弯弯的月亮;背脊光滑平润,从前胸到左侧腹腔是红锦锻般鲜亮夺目;腹腔右侧到尾巴根处毛色雪白;四腿红色,但四蹄附近又圈白白的绒毛。

   尼玛多吉看小马,小马也看尼玛多吉,看着看着,尼玛多吉竟以为是有匹红色马驹在看自己,有匹白色马儿在红马儿身后低头吃草,

   尼马多吉抑制不住想抚摸小马的欲望,一翻身就跳进木栏。那匹跛脚白母马一扭头,裂开嘴就来咬他,他赶快翻出木栏,大声喊伙伴们来看,这么漂亮的马儿!

   “哈!小马是双背脊呢”一个伙伴喊到。

   “还真是!听说这样的马长大了,力气大得很呢”另一个伙伴也喊起来。

   “茶还没喝,胀得嗓门关不住了?”老巴绒对三个年轻人吼道:“看就是了,那样大声围住它吼,要吓着它的。什么双背脊?其实还是一个背脊,不过宽点就是了,这样的马,真不多见咧,长成大马,不得了呢!”

   三个小伙子都笑了。他们笑巴绒老头儿的嗓门又大还嘶哑。几个人都好欢喜,一匹少见的马驹来到这世界上了哩。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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